天九面无神情,照旧是喂他食了散功丹,而后又使了那柄断剑便要切去桑遂那话儿。
低头一见之下,天九吃了一惊,桑遂虽是昏睡,不过那话儿依旧坚挺,且长逾半臂,不由撇撇嘴道:“如此巨物倒是可惜了……”
说罢手起剑落,一股血流喷涌而出,天九恐他轻易死了,为其点穴止血,且在创口之上胡乱撒了些金创药。
天九此次来其一是为肖无忧报仇,除掉这伙番僧,其二对是桑遂所用降魔杵起了兴致,因此第二件事便是俯身捡起那两根降魔杵仔细观瞧。
入手之时便感异样,这两根降魔杵并不甚重,取了断剑在其上使力一削,却也并未见到伤痕,足可见其坚韧远超寻常兵器。
也怪不得桑遂使起来极为轻盈,且也不惧与兵器相碰。降魔杵上雕纹极为繁杂,数不清的神头佛像,俱是双目圆睁,口中吐火。
那时桑遂催动降魔杵喷火之时天九看得真切,乃是按动了其上机关,天九摸索之后寻到那处微微凸起圆钮,不禁照着样子轻轻一按,降魔杵尖头之处发出呲的一声轻响,好似一团气雾直喷而出。
天九暗道,这气雾定然见火而燃,也怪不得桑遂在喷火之前两根降魔杵要相碰数次,为的便是产出火花,令尖头处发热,好引燃所喷气雾。
如此伎俩虽是卑劣,却可屡试不爽,任对手武功再强也躲闪不及,那时若不是出手及时肖无忧已然化为焦炭,相比西洲霹雳火所造的火器威力虽是有措不及,却更为阴险。
看罢桑遂火攻路数之后,天九倒也寻出破解之法,要么急攻令其无法相碰起火,或是不以正面对敌,游走散击,便是喷出火来也难以伤人。
天九起身将降魔杵收起,见红棉双眼紧闭且面上挂着泪痕,周身一丝不挂,脖颈之上满是咬痕,有几处已然渗出血滴。
白日里她不愿天九插手怕是断了财路,亦或是断了生计,原本打算不去管她,走了两步又念起姐弟二人送水之情,不由摇摇头道:“也罢!”
拿出醒神散小瓶,放在其鼻下一熏,红棉狂咳数声豁然睁眼,见天九正冷冷看着她,惊叫一声捂住身子,颤声道:“你俱都看清了?”
天九淡淡说道:“那是自然,你与桑遂之事我看得清清楚楚。”
红棉听了双目流泪,捂面呜呜哭泣,断断续续道:“我也是毫无法子,我姐弟二人自幼没了爹娘,眼见便要饿死冻死,也唯有卖身这一条路子可走……”
天九哼了一声:“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你乃是青楼女子,为了钱财不惜出卖身子。”
红棉听了不再呜咽,呆了半晌猛然起身叫道:“你杀了我吧!我早便不想活了!”
天九面沉似水,看着面前姣好的身姿总算泛起一丝丝波澜。这赤条条的身子似白玉一般光滑,有着少女独有的紧致与挺拔,峰峦叠翠、山谷悠悠,也怪不得桑遂口口声声喊妙。
“我的身子你也看了,方才也羞辱够了,还要如何?是要杀了我才解恨,是为白日里我不要你乱管闲事,你这才……”
讲话之间猛然看到桑遂胯下满是血水,已将药面洇成红色粥糊,更为可怖的是那处空空荡荡,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东西,此刻便如一滩腐肉泡在血水中,不由哇的一声吐一口酒水。
“你他将杀了?还要将那物什割了去,这是为何?”
天九冷冷道:“穿衣!”
红棉面上一红,回身将床帏拉下,极为利索的穿好衣衫,下了床软声道:“我知晓你是好心人,不过今夜你惹了大麻烦,赶紧走吧。若是官府追究起来,红棉定然不会将你供出来便是。”
天九轻轻一笑:“我并未杀他,只是将他功力废了,将其变成太监,如此一来这些番僧便比死了还要痛楚。你也莫要替我遮掩,我既是敢做此事便不怕旁人寻我的麻烦。
我只问你,若是我给你些银子,要你带着玉儿离开此地,做个寻常女子,你可愿意?”
红棉脸上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白日里的确见他随手便拿出几片金叶,认定他是江洋大盗,这才将玉儿拉回绝不敢收。
今夜他如此对付桑遂便坐实此事,行事如此残暴之人却为何屡次要给她们姐弟金银?他不为女色,亦不为旁的什么好处,却单单为了救助她们姐弟?这简直荒谬,荒谬至极!
想罢红棉拧眉问道:“为何?你为何如此对我?极尽羞辱又要施舍?我虽是身子脏了!臭了!却还有些骨气,你的金银我不要!你走吧!”
天九脸上总算有些生色,微微正身道:“红棉,我方才并未刻意羞辱你,口中所讲句句属实,且也是你起身一丝不挂与我对面而立。你若是以为男子见了女子光裸无动于衷便是羞辱,那我也无可奈何……”
“你……”红棉气得面色涨红,看了看天九讥讽道:“依我看,你也是太监!”
天九轻轻一笑:“你讲的对极了,你若不愿离去,便留在此处亦或是去甄德那处报信去吧!”说罢转身便走。
红棉见他当真要走,忙不迭的喊道:“恩人留步!红棉岂能不愿离开这龌龊之地?我若有了银子便远离此处向南而行,买上几亩薄田供玉儿习文,日后考取功名!”
“那便随我走吧!”天九头也不回,只在窗口那处等她。
红棉将信将疑,走到近前道:“咱们如何……”话音未落,天九已将其夹在腰间:“若是怕高便闭上眼!”
说罢自窗口凌空飞下,红棉只觉耳边生风,睁眼之时天九已在屋脊之上狂奔,而后忽上忽下,余光所见唯有掠影,片刻过后已落在马背之上。
“你果然是江洋大盗,这飞檐走壁之能当真骇人。”红棉立起身子坐在马鞍之上不住喘息道。
天九不语纵马而奔,不一会便已到了红棉破家所在的巷口,随即勒缰下马。
红棉在马上伸出双手,一双大眼直直盯着他,口中欲言又止。
天九依旧漠然神色,举手便将她抱下马来,问道:“你要金子、银子或是珠子?”
红棉呆了呆:“恩人随意给些便是,路上我也思量过了,便是身无分文,我也不再……不再……”
“如此也好,我身上有些金叶,十片足够你买地买房,后半生也不必为钱财发愁。”说罢取出十片金叶递给红棉。
红棉见金灿灿的叶子不由退了两步,颤声道:“这……太多了些……”
天九一指红棉身后:“是玉儿来了。”
红棉连忙回头,身后唯有黑漆漆巷口,哪里有人的影子?只听马蹄声响,再回头时人马已然隐入墨色之中,金灿灿的叶子整整齐齐排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