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真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同样穿着西装的，两人似乎很熟络，正在聊今天康兆杰的案子。
说着说着，池真道：“说起来，我今天还在观众席看到一张熟面孔。”
他朋友问：“谁？”
池真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负责过一个女儿杀了爸爸的案子吗？”
他朋友恍然顿悟的哦了一声，“文雀！”
苏兴望听到这儿，脸色一变。
文雀？
那不是成天跟在苏瑶身边瑶瑶长瑶瑶短，那次在食堂还揍了自己两拳的母老虎吗？
她……杀了她的爸爸？
“就是她。”苏兴望正惊讶的时候，就听到池真又说：“我当初受他爸爸家人的委托，过来给她爸爸当律师，亲眼在法庭上看到她杀了人还一脸很狂的样子，记忆特别深刻。”
“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小姑娘跟之前一样，还是那么不好惹。”
苏兴望听到这儿，确定了。
文雀真的杀了她的爸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在学校一点风声都没有，但从今往后不会了。
他这次没能成功看到林酒那伙人吃瘪，那是康兆杰这个废物不顶事儿，等他亲自出马的，他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在苏兴望止步原地，盘算着怎么利用今天听到的消息去对付文雀的时候，池真跟他朋友已经越走越远。
两人一道去了停车场，上了车，朋友才说：“你总接这种案子，然后故意败诉，就不怕对方来找你报复？”
池真耸耸肩，笑，“怕啊，所以我给自己买了高额的意外保险，我要是死了，我爸妈就暴富了。”
朋友：“……”
要不说你乐观呢。
“就算你不怕报复，你经常败诉，又时不时在法庭上反咬当事人一口，名声传出去了，也没人会来找你辩护了吧。”朋友试图换个角度劝说他别再玩这种危险的套路了。
池真不以为然的笑道：“打官司，哪儿有不输的，常胜将军都是天价，除了有权有势的人渣，寻常的人渣根本请不起，最后大多都会来选我这个虽然经常败诉但也有点胜率的便宜律师。”
“再说了，我为什么敢反咬？就是因为我知道，能被我败诉送进去的人渣，就算出来了，说话也没几个人会信，甚至还会觉得他只是因为自己败诉了，所以把怒火烧到我这个无辜的律师身上罢了。”
“反正他们来找我做代理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构成了保密关系，他们究竟有没有向我坦白他们的罪行，除了我又有谁知道呢？我说我不知情，那我就是不知情。”
朋友无奈笑了笑，“就算是这样，可你明明做的是好事，却因为替罪犯辩护，被人当成了坏律师，就好比文雀，她只怕到现在都恨你当年为她爸爸辩护，你做这些有意义吗？”
池真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意义，只是因为我乐意。”
朋友：“……”
真拿这疯子没辙。
但有些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池真那套‘打入敌人内部，送敌人坐牢’的做法，虽然很疯很危险，却真的很痛快。
尽管读书的时候，老师们教的都是法律维护每一个公民的权利，但总有些东西连人都称不上，又怎么能被叫做公民？
他们因为相信法律能维护权益，带来公平，所以才走上了这条路，可有些时候，他们看到的却是法律在维护加害者的权益，破坏受害者的公平。
往往这时，他们都会陷入自我怀疑，会想，如果结局是这样，那我学习法律的意义是什么？我追求的公平在哪里？
现阶段，连一口饭的吃不饱的他们，渺小到得到一个出庭机会都会开心的他们，根本无从去改变，去找到真正的公平。
而池真却在用行动表明，改变不了大环境，就去改变小处境，力所能及内‘搅搅浑水’、‘以恶制恶’也挺好。
……
法院内。
林酒、易蕾和教导主任三人跟着原告律师一起往外走。
路上，林酒道：“辛苦您了，这次多亏有您收集那么多证据，我们胜算的几率才这么大。”
原告律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其实做的也不多，今天的很多证据，都是苏老师提供的。”
林酒一顿。
易蕾诧异挑眉，“正泽？”
原告律师点头，“我虽然是律师，但获取信息的渠道确实很有限，比如跟当年竞赛的主办方争取试卷原件以及分数统计，以及竞赛合照这些，都是苏老师帮忙弄到的。”
“竞赛主办方对于学生资料保存非常严格，我之前其实尝试联系过好几次，但都被拒绝了，苏老师是真的厉害。”
教导主任闻言，感慨，“到底是正泽啊，这孩子人是真好。”
易蕾附和，“对啊，从高中起就没让我们操心过。”
两人说罢，眼神一致看向林酒。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满眼都是‘我养你有什么用’。
林酒：“……”
她这次没再对此进行什么反驳。
因为她也认可苏正泽在这个案子上的用心付出。
开庭前两个星期，苏正泽只要没课，基本不是在跟人打电话，就是在鼓捣一些文件资料，还经常忙道夜里两三点，自己起夜的时候总能看到他房间门缝里透出来的灯。
林酒以为他是在忙自己的私事，心里还纳闷，什么私事这么大，让他忙到半夜不睡觉。
今天听律师说完，她才把事情联系上。
苏正泽这么忙，忙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事儿，而是她的事儿。
虽然苏正泽说过，他对这个案子上心，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涉及了易蕾和教导主任，他身为学生，不能袖手旁观。
但到底苏正泽做了这么多后，自己还是沾光得到了他的帮助，她就无法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
林酒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
最开始知道苏正泽喜欢自己，她内心第一想法是拒绝他的告白，拒绝他对自己表露出来的所有好意。
她坚定且从未动摇，可现在，她却开始因为看到了苏正泽的付出，而开始心软，也因为这些好意滋生的温暖，而心生贪念。
贪念的想要被这样的温暖包裹得更久一些。
仿佛那样就能让她冰冷无望的世界恢复光彩。
林酒想着，脸色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