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的山道入口还笼着晨雾,石阶上凝着露水,踩上去沁凉。凌天伸了个懒腰,正想跟阿竹道别 —— 他们几个本就打算办完阿竹的事便继续赶路,逍遥自在才是正经。
“急着走?” 凤曦站在石阶顶端,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一角,墨色瞳孔扫过四人,“本真倒是觉得,你们该跟我一起上去。”
阿木尔扛着玄铁刀,咋舌道:“正心宗的家事,有你跟阿竹还不够?我们几个刚歇口气,想清闲两天。”
凤曦却笑了,那笑意极淡,却让周遭的雾气都仿佛暖了些:“你们最近,在查瑞王的事吧?”
凌天刚抬起的脚顿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前辈是怎么……”
“阿竹说过,云霄子勾结瑞王,要把持白云山这条西部要道。” 凤曦指尖轻叩腰间的玄铁带,目光落在凌天腰间 —— 那里藏着太后给的医令,虽未外露,却瞒不过合体期修士的感知,“这令牌,是太后所赠吧?能让太后私下相托的,除了皇上,便只剩那个野心勃勃的瑞王了。”
她缓步走下两级石阶,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威胁:“明知上山能摸到瑞王的底细,却偏要走,回头本真跟太后提一句你们的‘办事态度’……”
“哎哎哎!” 阿木尔赶紧摆手,“去!我们去还不行吗?跟太后告状算什么本事!”
逸尘的鹿茸耷拉下来,小声跟卯澈嘀咕:“这位大姐姐好会拿捏人哦。” 卯澈也点头,兔耳抖了抖:“凌天哥哥的令牌原来这么有用。”
凌天无奈地笑了笑 —— 这位凤曦前辈,洞察力实在惊人,连太后的医令都注意到了。他看了眼石阶尽头的云雾,那里藏着正心宗的山门,也藏着瑞王的线索,看来这清闲,是暂时享不成了。
“走吧。” 凤曦率先拾级而上,玄色衣袍很快融入晨雾,“迟了,怕是要让云霄子那叛徒多得意片刻。”
阿竹握紧六合神骰,快步跟上。凌天四人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上 —— 毕竟,瑞王这条线,他们确实不能放。山道上的露水被踩碎,脚步声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进云雾深处,带着一行人,往正心宗的方向去了。
李辛手腕一翻,木棍如灵蛇探信,带着破风的轻响斜斜挑出。两个锦袍青年还在跳脚怒骂,手里的灵石袋已 “嗖” 地腾空,稳稳落回李辛掌心。动作快得像道残影,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怯懦?
“棍法练得不错。” 凤曦眉峰微扬,语气里带了丝淡得几乎听不出的赞许。
李辛慌忙将灵石袋揣进怀里,脸涨得通红,讷讷道:“前辈谬赞了,只是…… 只是练得多了。”
“李辛!你敢!”
两个锦袍青年这才回过神,气得袍角飞翻,左边的指着他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敢把灵石拿回去?信不信我们这就去告诉云霄子宗主,废了你的修为,把你丢出白云山喂狼!”
李辛刚挺直的脊梁又弯了下去,手心沁出冷汗,捏着灵石袋的手指微微发颤 —— 他不怕自己吃苦,可家里还有年迈的爹娘,爹腿瘸了,娘眼盲了,全靠他每月领的这点灵石买药续命。若是被逐出宗门……
他喉结滚动,竟真的想把灵石袋重新递出去。
“不必。” 凤曦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像块冰砸进沸水,“我兄长虽不在了,本真还站在这里。云霄子论辈分,是我师弟;论能耐,连我兄长的三成也及不上。他何时有资格,不经我允准便做掌门,随意驱逐弟子?”
两个锦袍青年上下打量着凤曦,见她穿得素净,不像有身份的样子,顿时嗤笑:“哪来的乡野村妇,也敢妄称老宗主的妹妹?还敢诋毁云霄子宗主?” 右边的拍着胸脯,“宗主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凤曦懒得再废话,玄色衣袖轻轻一拂。
“呼 ——”
一股无形的劲风骤然掀起,两个锦袍青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像两片破布被卷上半空,手脚乱蹬着往山顶飞去,很快成了两个小黑点。
“前、前辈!” 李辛吓得手里的木棍都掉了,慌忙捡起,“您把他们…… 他们怎么了?”
凤曦掸了掸衣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他们不是急着给云霄子报信么?本真送他们一程,省得走路费脚力。”
李辛望着山顶的方向,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问。他攥紧怀里的灵石袋,再看向凤曦时,眼里已多了几分敬畏 —— 这位前辈,怕是比传说中还要厉害。
阿竹走上前,拍了拍李辛的肩膀:“李辛师兄,别怕。有凤曦师叔在,云霄子掀不起风浪。”
李辛这才认出阿竹,愣了愣,随即眼圈一红,哑声道:“阿竹…… 你回来了?”
晨雾渐渐散了,山道上的风带着松脂的清香,一行人继续往上走,李辛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那根木棍,脚步却比刚才稳了些。
正心宗大殿内,檀香混着酒气漫了满室。云霄子斜倚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个玉酒杯,他大儿子云杉 —— 一身锦袍,正搂着个弹琵琶的女弟子调笑;二儿子云隐则端着酒杯,跟几个长老吹嘘外门新收的弟子如何 “听话”。忽听 “轰隆 ——” 两声巨响,屋顶的琉璃瓦碎雨般落下,烟尘弥漫中,两个身影 “噗通” 砸在青砖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什么人?!”
云霄子醉眼猛地一睁,酒意醒了大半。云杉和云隐也霍然站起,看清楚地上是自己派去收保护费的两个内门弟子,顿时皱眉。
“宗、宗主!” 其中一个忍着断骨的疼,哭丧着脸爬起来,“是、是有个自称老宗主妹妹的人把我们打上来的!”
“凤曦?” 云霄子手里的玉杯 “啪” 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拍案站起,鬓角的白发都在颤,“她怎么可能出来?风水禁地的令牌早就失效了!”
另一个弟子也哭道:“她还教唆外门的李辛反抗,说您没资格做掌门,我们跟她理论,她、她就挥了挥袖子,把我们俩吹上山了!”
云杉皱着眉,指尖捻着胡须:“凤曦师叔不是因修炼魔功被老宗主关了吗?禁地里的阵法连合体期都难破,她怎么出来的?”
云隐脸色更沉,他素来谨慎,沉声道:“要么是她修为突破到了合体期九层,硬破了阵法;要么…… 是有阵法高人帮她。不管哪一种,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大殿内瞬间静了,檀香还在袅袅升起,却再没了刚才的快活气。云霄子盯着屋顶的两个破洞,晨光从洞里漏下来,照在他铁青的脸上 —— 凤曦那个疯女人,当年就跟他不对付,如今她出来,怕是要翻旧账了。
“慌什么!” 他猛地一拍桌子,强作镇定,“她一个被关了几十年的人,能有什么能耐?传令下去,全宗戒备,让护山大阵启动!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闯进来!”
话虽硬气,他攥着桌沿的手,指节却已泛白。
山道蜿蜒向上,晨露打湿了石阶,李辛跟在凤曦身后,脚步有些局促。凤曦忽然停步,侧头看他,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一角:“你是什么天赋?多大了?”
李辛连忙垂首:“回师叔,弟子是地阶十品,今年二十四。”
“地阶十品?” 凤曦眉峰微蹙,墨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这等天赋,十万里挑一。按常理,你这年纪至少该是元婴期六层,怎么才结丹三层?”
李辛攥紧了袖口,声音低了些:“家中父母年迈,父亲腿疾,母亲眼盲,每月领的灵石,一半要换丹药给他们调理,剩下的…… 不够修炼。”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老宗主在时,每月会额外给些补助,可云…… 云霄子掌权后,补助没了,连月例都被克扣,弟子实在……”
后面的话没说完,可眉宇间的苦涩已说明了一切 —— 天赋再好,没了资源,也如良驹困于浅滩。
凤曦沉默片刻,指尖在玄铁发箍上轻轻敲着:“可惜了。” 她抬眼,语气里带了不容置疑的笃定,“等解决了云霄子,你每日来我住处。修炼资源我出,功法我亲自教。”
李辛猛地抬头,眼里先是炸开惊喜,随即又蒙上犹豫,嘴唇嗫嚅着:“可…… 弟子听说,修炼黄金期是十六到二十岁,我这几年…… 怕是已经荒废了……”
“荒废?” 凤曦嗤笑一声,抬手指向旁边的凌天,“这小子不过黄阶六品,三十不到已是化神五层。你地阶十品的天赋,比他高出三个品阶,还怕追不上?”
“黄阶六品?化神五层?” 李辛惊得瞪大眼,看向凌天的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 黄阶天赋能修到化神,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阿竹也愣住了,挠着头,一脸茫然:“凌天仙长…… 您竟是黄阶天赋?我还以为…… 至少是天阶呢……”
凌天听得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看向凤曦:“前辈教育弟子便教育,何苦扯上晚辈?多少给留点面子啊。”
“噗嗤 ——”
逸尘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鹿茸却欢快地抖着;卯澈也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阿木尔更是哈哈大笑,拍着凌天的肩膀。
凤曦瞥了眼窘迫的凌天,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转身继续上山:“走了。早解决完早了事,免得某些人总惦记着自己那点‘面子’。”
凌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队伍,身后传来逸尘和卯澈压低的笑声,倒让这剑拔弩张的上山之路,添了几分难得的轻松。李辛望着凌天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灵石袋,攥紧的拳头里,第一次燃起了点名为 “希望” 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