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是一年了。”谢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低声呢喃。
春容正好拿了衣裳过来,“娘娘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忽而想起,这七月初七,于我而言还是个印象深刻的日子呢。”谢玖笑了笑。
可不是该深刻么,去年的今日,她还尚处于绝境,父亲和丈夫的双重背叛,逼迫着她走上了如今的路。
现在,谢明慎已经死了,吴榷在金明楼中备受折磨,她倒是真在宫中当起了宠妃。
这半年来,赵行谨未曾冷落过她。
说起两人之间的状态,谢玖已经能感觉到,赵行谨对待她的心境有了变化,防备少了许多,倒是真正把她当自己的嫔妃看了。
是好事。
“娘娘必定一年胜过一年好,从前的事情,咱们就不去想它了。”春容透过镜子,含笑看着谢玖,眼中带着安慰。
晴芳也歪过头笑吟吟看着镜子里的谢玖,“就是,如今咱们也算是脱胎换骨了。”
谢玖收回思绪,唇角微微勾起。
“好一个脱胎换骨,也罢,人该往前看。”
说话间,穿戴收拾好,用过早膳,谢玖便起身往选秀的揽芳殿去了。
今日在场,她位份最低,自然不可迟到,所以来的时候,她是头一个,刚坐下,庄妃就紧跟着到了场。
对比谢玖一袭清丽简约的装扮,庄妃还是延续了她惯常华丽明艳的风格,一袭丹红色织金石榴纹广袖方领长裙,头上的赤金七尾凤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她的身份。
不得不说,庄妃五官精致立挺,这红妆浓艳很适合她。
对比起来,谢玖其实是偏娇俏的那种,五官的攻击性要弱一些,穿素色就显得楚楚动人,宛若清泉柔和,穿亮丽些便若盛放的红玫瑰,又娇又媚,像粉蓝、鹅黄这类颜色又可显出她身上的灵动俏丽。
说白了,谢玖的脸更多变百搭。
但真要对比,庄妃穿大红会更适配,热烈张扬,那股子傲娇的劲儿,很外露,而谢玖的性格让她不太能做出这种感觉来,会偏媚而慵懒。
“见过庄妃娘娘。”谢玖起身行礼。
“哼。”
庄妃不想理会她,翻了个白眼儿,从她身边走过,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谢玖倒也不计较这些,面色如常,重新坐下。
都习惯了,庄妃没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力,也就这些。
不多时,太后和皇后就一起到场了。
太后刚过来,目光就被庄妃吸引过去,瞧见庄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今日是给皇上选新嫔妃,又不是让皇上看她来的。
但想到庄妃往日作风,太后也就懒得张嘴说了,毕竟她老人家也晓得,庄妃就这么个性子,总归衣服虽华丽,却也在规制内,没出格。
倒是皇后,忍不住开口,“庄妃,今日是选秀,又不是嫔妃选美,你怎么打扮的这样扎眼。”
“臣妾这身衣裙是新做的,想着今天是大喜的好日子,穿来应景。”庄妃直接道,“皇上又没说,选秀不许臣妾穿的隆重些,况且,臣妾用心装扮,也是因为看重今日啊。”
她仗着自己生了赵行谨的第一个儿子,总是对皇后没那么客气。
皇后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太后似有不悦,便就没再张嘴,为此,庄妃颇觉得自己又打了个胜仗,得意洋洋的坐了下来。
不多时,赵行谨也过来了。
他刚下早朝,换了身常服才来,刚到,庄妃便是第一个起身相迎。
“臣妾参见皇上!”庄妃笑意盈盈。
赵行谨目光落在她身上,虽也觉得她穿的太扎眼,但还是没说什么,只略略颔首,便朝着太后过去了。
庄妃对于他的忽视,有些不高兴。
毕竟今日庄妃想着的便是要艳压群芳,她耀眼夺目了,自然衬得那些秀女要黯淡些,如此,皇上会不会少选些新人呢?
显然,这般想法似乎并没有效果。
赵行谨与太后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后,坐定,眼神便看向了谢玖。
炎炎夏日,还是清爽的颜色看着更叫人舒心。
谢玖不语,只浅笑着略略颔首,以示回应。
二人虽只是简单的互动,但落在众人眼里还是显得很突出,不过赵行谨没有专门与谢玖说话就是了,目光交汇过,便对着杨止安沉声吩咐。
“开始吧。”
“是。”杨止安应声,旋即几步走出殿外,高声唱喝,“选秀开始!”
很快,底下管事的就安排着秀女们登场了。
共五十四位秀女,分成十一组,第一组四人,后头十组都是五人一组。
说实话这头批秀女刚上殿,谢玖瞧着个个都挺好的,样貌仪态都出挑,但要说格外拔尖,倒是没有,还不及庄妃抢眼呢。
果不其然,从赵行谨到太后,母子俩都没有吭声。
这是没瞧上的意思了。
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上来,也都好,就是同开始那组一样,没有格外出挑的。
直到这第四组秀女进殿,其中一位身形高挑些的秀女,登时就让人有了不同的感觉。
光是那身上的衣衫就瞧得出料子极好,从殿外进来之时,于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彩虹流转在周身,样貌虽在这组秀女中不算格外出彩,但胜在气质出众,沉稳大气,颇有英气之美。
“楚州卫都指挥使之女,郭荣宁,年十七!”
听得太监的唱喝,谢玖顿时心中了然。
正二品大员的女儿,各州府卫的都指挥使,那都是手握兵权的,怎么说呢,皇后的父亲便是安陆府卫的都指挥使。
虽说皇后当时嫁的是还是藩王世子的赵行谨,但那也是按着王妃的标准挑的,如今做皇后,也不差。
这个家世,比谢玖和魏婕妤也不会差。
严格点儿来说,郭荣宁的背景,现如今比谢玖要硬多了,毕竟谢玖没了谢明慎这个当首辅的爹,而今谢惟这个兄长,还不能太硬气的给她撑腰。
“上前来。”
赵行谨的声音适时响起。
郭荣宁应声往前两步,“臣女参见皇上、太后!”
“你父亲近来身体可还好?腿上的伤,都痊愈了吗?”赵行谨问起。
他和郭荣宁的父亲打过一仗,其父宁死不降,可城中粮草断绝,百姓们要没活路了,为了百姓,其父这才投降,此举让赵行谨起了惜才之心,后来将其招揽在了麾下,并继续委以重任。
“谢皇上关心,父亲已经大好,而今骑马射箭不在话下,臣妾来时,父亲还让臣妾替他向皇上问安,说还记得当年皇上猎鹿的英姿,不知有生之年,可还能有幸,吃一次皇上亲手猎的鹿肉。”
郭荣宁面带笑意,爽朗回话,很是从容。
果然,随后便听得赵行谨笑道。
“好啊,那今日朕就留了你在身边,今岁皇家秋猎,再召你父亲入京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