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夏瑶被李毓灵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话语羞赧地呛到了。
她连忙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对着她这堂姐瞪了一眼，想到堂姐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更别说她此刻羞赧的表情，一时间又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孔夏瑶吞吞吐吐，“我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孔家就来了孔白氏与孔夏瑶，天地园中青年才俊颇多，能来参加这游园会的，要不家境卓绝，要不大有可为，前途无限，不管是哪一个，对这些贵夫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值得去一一查探甄别的对象。
她们又不是未出阁的女子了，还需要在这样的宴会上通过琴棋书画或者吟诗作赋来宣扬自己的美名。
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给家中适龄女子择婿，二是结交，三是为了能在万泉县主跟前露脸。
李毓灵有意往这个方向说。
便问：“今日是所有男子都会骑马射箭吗？”
李毓灵不再追问她的婚事，这让孔夏瑶松了一口气，她内心并不想这么快嫁人，她还没有在京城打开自己的名气来呢，早早嫁了人，日后有什么美名都给了夫家。
孔夏瑶心中抵触嫁人，她顺着李毓灵的话往下说：“当然不是啦，今日的骑射，明日的吟诗作赋，三者选其一，除了男子，女子也要参加，但因有许多来自平民，故驴鞠赛择日再办，我们只需要参加明日的曲水流畅就行。”
李毓灵点点头。
这对她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就看那外邦人会如何利用这三场比拼。
是选择拿手的骑射，还是佯装纨绔子弟。
可惜她眼睛有疾，不然更好观察。
对孔夏瑶的问题不宜太多，她出身孔家，也不是个蠢的，李毓灵平日对什么兴趣都淡淡的，若此刻不合时宜地翻来覆去问，会让孔夏瑶生起疑窦。
她见好就收，剩下的问题，可以去王轶那儿旁敲侧击。
只是没等来王轶，倒是等来了万泉县主身边的婢女。
李毓灵一愣，脑中闪过在遇仙楼中关于万泉县主的记忆。
等她细细琢磨一路后，再回过神，边已经到了万泉县主的跟前。
李毓灵规矩行礼。
一如从前。
万泉县主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要有精神气许多，不过也还是带着恹恹感。
“抬起头来。”
李毓灵对万泉县主的不按常理出牌一愣。
按照孔白氏所说，万泉县主应先说两句客套话，让她自报家门，然后再虚以委蛇，你来我往说两句话以后，再说别的事，李毓灵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笑声。
是朱敬堂。
他竟也在这儿。
朱小郡侯的突然发笑吸引了坐在万泉县主身边的人的目光。
李毓灵后知后觉抬起头，那道笑声对她来说太轻太浅，实在是让李毓灵分辨不出来朱敬堂究竟在哪儿。
“阿姐。”
原来是在她身后。
李毓灵的前脚刚到万泉县主身边，后脚朱敬堂就进来了，万泉县主没有放过李毓灵脸上流露出来的迷茫。
她眼含深意，笑着道：“小弟你不在下边等着骑马比武，怎得跑到这儿来了？”
两侧都有薄纱，像屏风隔绝，朱敬堂的出现并不会冒犯到旁人。
只是他站的位置实在巧妙，与李毓灵并肩，二人又相隔一段距离，偏李毓灵此刻又低下头去，刚好朱敬堂行礼，这样一瞧，活像在拜别高堂。
万泉县主笑吟吟的，端着矜贵架子，等朱敬堂行完礼听他的回答。
朱敬堂笑着道：“日头热，都晒红了脸，来阿姐这儿纳凉。”
“坐罢。”万泉县主懒洋洋地说着话，扬了扬下巴，对着李毓灵道，“你也坐。”
李毓灵这才回味过来，万泉县主在她来这儿之前，就已经派人调查过她，且人家不屑再兜圈子，所以才没问她。
她沉下心，认真听着话。
万泉县主对刚才没有看到李毓灵的脸的念头又浮现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到李毓灵的侧脸上，将她的侧脸线条慢慢勾勒。
是个美人。
万泉县主又将目光放到了朱敬堂上，暗自将李毓灵与林惊霜比较起来，方才李毓灵从旁边远远走来，倒是有种让她感觉到林惊霜的错觉。
可林静霜的胆子在多年前被吓破了，如今胆怯又软弱，不像李毓灵这般沉得住气。
身段像，或许是二人都瞧着瘦弱，站那儿就让人心生怜惜。
但目光聚焦到脸上，瞧那面容，便不会再这样觉得了。
林惊霜模样柔和，眼睛如春波流转，笑与不笑都知她是个乖巧文静的性子。
可这李毓灵，眉眼英气，鼻梁挺翘，若单看这些，有些男相，偏她的脸型流畅，这清冷的滋味便如降温的冰散发出来的爽意，让人眼前一亮。
万泉县主这么多年来瞧见的美人数不胜数，能让她觉得赞叹的，李毓灵当得起。
万泉县主对李毓灵的感观很好，但这是站在她小弟的位置上瞧，若是顶着长姐如母的名头去看，挑剔之处便多了。
譬如李毓灵从涿鹿家庙来，人前显贵，人后必定有许多规矩习惯都与京城贵女不同，出门交际，要学的也多。
再来虽听婢女禀告说李太傅的嫡孙女在王从正小女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但为人处事，讲究的还是一个低调，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身份。
说来说去，万泉县主还是优先顾及朱敬堂的心意。
若小弟真喜欢，娶回来她再慢慢教导就是。
相比林惊霜，亦或是近日出门走动频繁的王轶，李毓灵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万泉县主按耐住心思，说着别的话观望李毓灵。
朱敬堂似笑非笑，对李毓灵的表情一个不落地收入眼中。
当初在遇仙楼，他看那李毓灵的长相便知此人与太傅府有瓜葛，后来一调查，果真如是，借用李毓灵将李琨和收入麾下，那时还未曾将李毓灵放在眼里。
直到牢狱起了一场大火，“李毓灵”被烧死，朱敬堂这才知晓张衍清与李毓灵竟也有私交。
再看王家女生辰宴，对李毓灵的文采朱敬堂没底，但他也知道不会太差，至少不会第一个落败就是，谁知竟能与王家女与苏家庶女争辉。
真是一个让人感觉到惊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