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帝和傅梅仙,说来的确算是从小就认识,但是,若说是青梅竹马,却真的算不上了,他是从小就被长孙太后抱养的,只是,那会儿长孙太后碍于他的胡人血统,单纯把他当成一个,日后会帮扶承恩公府的亲王,甚至是郡王……
毕竟,那会儿先帝对他,的确没有多少父爱。
日后会不会给他个亲王位,那是不一定的,所以,长孙太后对他没太重视,也从未想要把长孙姓的女孩儿嫁给他。
一般情况下,皇后收了养子,都会在自己娘家挑个女孩儿嫁他做王妃。
算是拉拢,也算是更深刻的结盟。
但那会儿的长孙太后,觉得元昭帝不配。
一个半胡血统的皇子,哪里配得上凤巢之女的,就算是旁枝的都不成,但,好不容易养下的孩子,终归是要有些作用的,长孙太后便想起了外甥女傅梅仙。
“可怜我的妹妹,年纪轻轻没了,留下那么个女孩儿,她父卑微,家族没本事,让她成了个小官之女。”
“我和妹妹一母同胞,亲的像一个人儿,她的孩子,跟我亲生的也差不多了。”
“我真是心疼。”
长孙太后在先帝面前一通哭,哭的先帝烦了,妥协了,同意她隔三差五,把傅梅仙召进宫来。
但婴幼时期,顶多也就是傅老太太抱着不懂事的傅梅仙,进宫待上几个时辰,让长孙太后见见。
那会儿,长孙太后会把元昭帝叫来,让他‘兄妹’相处相处。
后来傅梅仙长大了,懂事了,七、八岁的年纪,长孙太后会接她进宫小住,一年里有个两、三个月的时间。
可那会儿,元昭帝已经进了御书房很长时间,并且,挪宫前往皇子居。
他都不住长孙太后宫里了,仅是每日晨昏定省时,会跟傅梅仙聊上几句。
勉强算是‘青梅竹马’……
吧。
反正,长孙太后一直把他们往这个上头培养,在后宫里也让人传出风声,说他们‘两小无猜’,甚至,在元昭帝满了十五岁的时候,把他叫到身边,亲自跟他说:
“烈儿,母后没生女儿,是把梅仙当成亲生孩子看待的,你和阿钰有陛下照佛,母后从不担忧,只有梅仙是母后的一块心病,她那个孩子,你从小接触是知道的,最是天真善良,才华横溢,可惜在家世不好。”
“她那个爹,是真拖累她了。”
“世人都是俗物,娶妻多看家世,咱们梅仙那样好的人品,母后真怕她所嫁非人,担忧得日夜难眠,也不知她未来的出路在哪儿?”
“真真的,嫁谁母后都不放心,所以想着,要不然,就让梅仙做母后的儿媳妇,你看可好?”
元昭帝在怎么半胡,他是皇子,傅梅仙呢,七品官的女儿,还是个丧母的,哪怕搬梯子,她都当不上元昭帝的正妃,所以,长孙太后的意思是让元昭帝去向先帝跪求,自称些‘情啊爱啊’什么的。
长孙太后在旁敲敲边鼓,说不定就成了。
彼时,元昭帝没拒绝,也没答应,使了个‘拖’字诀,随后半年功夫,他突然立个军功,先帝封他为王,又御旨给他赐了先白王妃,以及侧妃洪氏和桑氏。
王爷的两个侧妃位,全被占住了。
傅梅仙无奈做了庶妃,因为这个,长孙太后总是替她在元昭帝面前诉委屈,元昭帝呢,也多少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为了安抚长孙太后,他本来是想让傅梅仙做侧妃的,结果,先帝一个指婚,到把他的侧妃位置指满了。
也是没办法。
进府后,长孙太后和傅梅仙一个劲儿地宣传‘青梅竹马,两人相爱’之类的流言,元昭帝觉得,那是傅梅仙自保的手段,便也没有阻止,反而默认了。
登基后也如此。
说着说着,傅梅仙自己真信了,或许说,她本身就没怀疑烈郎和她的感情。
至于,烈郎和含璎的事儿,肯定是她贪图相貌,偏爱了些,就像那些疼小妾,通房的男人,就贪图一时美貌和新鲜罢了。
能跟烈郎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只有她。
梅嫔在花神节里,把对夫妻间的期盼‘厮守一生,举案齐眉’,写在了花灯上,想跟她的烈郎一同放进河里,受花神祝福。
结果……
烈朗无视她。
甚至,在她忍下委屈,亲口乞求两人一同放灯时,他开口让她走。
梅嫔愕然,她看着烈郎,看着傅含璎。
那个女子,那个以色侍人的女人,挽着她的烈郎的胳膊,不言不语,仅仅挑了挑眉头,仿佛轻蔑地笑着。
什么时候?含璎也能轻视她了?
她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梅嫔怒了,她想斥骂,想责怪,然而,话都没说出口呢,路九德过来了,带着恭敬的笑容请她下去。
随后,整个夜晚,梅嫔在没机会接触元昭帝。
哪怕她主动靠近,路九德都会像个鬼影儿似的,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对她说一句,“娘娘,陛下吩咐了,不能随意打扰他。”
“您别为难奴才啊。”
“您瞧瞧那边河岸,也挺干净的,白小主和林小主都在呢,要不,您去跟她们聚聚?”
路九德笑着建议。
梅嫔冷冷凝视他,腰背挺直。
路九德笑容不变。
梅嫔接着散发冷气。
路九德浑然不动。
梅嫔:……
她自认优雅雍容,清淡如菊,自然不能做出‘争宠’之事,像洪充容以琴媚宠的妖姣之举。
她不屑。
她只等着有人把她想要的,捧到她面前。
但可惜,今番出巡,长孙太后没跟来,而路九德根本不顺从她,她只能瞪着眼睛,气愤不已地走了。
夜晚,元昭帝依然留宿在含璎那里。
次日同样。
再次日,没变。
直到御驾从赵宅离开,又走了几日坐上船,烈郎都没传召她一回。
反而把傅含璎和三皇子,挪进了他的船屋里。
他们三人一起住。
就好像夫妻般。
“烈郎名义上的妻是表姐,但他心里的妻,应该只有我才对啊,以色侍人,以色侍人怎能真的入心?”
“不成的,不成的。”
梅嫔呐呐,独坐仓中许久,最后,蓦然起身,没带任何人,她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洪充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