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伍也兴奋地补充道:“对!周哥,咱们布置的那些陷阱太管用了!尤其是山坳里那处连环雷,一下子就把鬼子的尖兵班给端了!还有冷枪队的弟兄们,枪法真准,专打当官的和机枪手!”
江河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山下那支狼狈撤退的队伍扬起的尘土:“皮木义这次吃了大亏,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次知道了强攻不行,下次再来,肯定会想更阴险、更刁钻的办法。”
他转过身,看向黑塔和小伍,“告诉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整,救治伤员。立刻修复被敌人触发的陷阱,补充消耗的弹药,在各个隘口和可能的小路,增设新的诡雷和警戒装置。这片山,就是咱们的根,是咱们活下去、跟鬼子周旋的本钱,绝不能丢!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千万不要被这次胜利蒙了眼睛!”
他再次望向皮木义部队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个正在酝酿着新阴谋的对手。这场漂亮的山林防御战,只是一次成功的击退,一场暂时的胜利。和皮木义这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且睚眦必报的老对手之间,漫长而凶险的较量,还远未结束。
下一次,当皮木义卷土重来时,恐怕将是更加防不胜防的阴谋与更加残酷的暗战。
2.
太行山的冬夜,寒风像是无数把冰冷的锉刀,打磨着山岩与枯枝,发出凄厉的哨音。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凭借着对山路的熟悉和对危险的直觉,巧妙地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巡逻队,带着一身浸透棉衣的冰冷露水与难以掩饰的焦急,经过长途跋涉,跌跌撞撞地摸上了牛角山。
来人被带到桑蚕鱼基里地时,几乎快要虚脱,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不是大家熟悉的李正雄政委,而是一位面孔陌生、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干部,自我介绍叫赵永强,是太行山八路军驻地新派来的联络员。
“周同志!各位当家的!情况万分紧急!”赵永强甚至来不及接过小伍递来的热水碗,也顾不上烤一烤几乎冻僵的手,便对着围拢过来的江河、黑塔、老隋等人,语气急促地说道,声音因为疲惫和寒冷而微微颤抖,“鬼子……鬼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像是长了透视眼!我们几条主要的、经营了多年的物资秘密通道,近半个月来,接连被他们摸清了规律!他们在关键节点设卡、埋伏,我们的运输队损失惨重!三支运输队,两支被打散,一支几乎全军覆没……药品、食盐、还有部队急需替换的枪械零件,尤其是子弹复装用的底火和发射药,根本运不进去!”
他喘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痛苦和焦虑:“根据地药物用完,伤口感染化脓的越来越多,现在这天,也搞不来草药,每天……每天都有好同志因为缺医少药……”他说不下去了,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圈泛红。
气氛瞬间变得如同外面的寒夜般冰冷凝重,炉火的光芒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
“狗日的小鬼子!正面打不进去,就知道玩这种断粮断药的阴招!”老隋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粗糙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屑簌簌落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嘴角抽搐,但远不及心里的憋屈和愤怒。
三江好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河,语气沉重:“周兄弟,上次你们开着那辆卡车,玩了一出‘皇军采购团’,虽然漂亮,但动静太大,肯定是引起了鬼子的警觉,他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摸到咱们一些门路也不奇怪。现在看来,那条路子,还有咱们以往常用的几条线,怕是都被盯死了,再用,风险太高,几乎等于往鬼子枪口上送啊。”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河身,他是他们所有人主心骨。
江河坐在一段磨得光滑的树墩上,身体微微前倾。
那个巨大无比的仓库里,太行山缺的东西他都有,但眼下如何安全长途运输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鬼子这一手,确实又准又狠,直接打在了根据地最脆弱、最要命的地方。
他们放弃了强攻,转而采取了这种更隐蔽、更恶毒的封锁战术,企图将八路军活活困死、耗死在太行山里。
常规的伪装运输,在敌人已经警觉并加强了盘查和情报搜集的情况下,风险确实呈几何级数上升。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交织。
终于,江河敲击石板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写满忧虑的脸,眼眸里没有迷茫,没有焦虑,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
“路子,是人走出来的。”江河开口了,声音不高,“卡车目标太大,容易引起盘查,上次用过,鬼子已经有了防备。这次,我们换点‘更硬’的、让他们不敢轻易盘查,甚至见了就得立正敬礼的‘家伙’。”
“更硬的家伙?”黑塔挠了挠他的大光头,有些不解,“周兄弟,咱们还有比大卡车更唬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