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业平就没有求过人。
只有别人在他的刀刃之下，露出可怜又绝望的眼神，祈求他心慈手软，饶自己一命！
季业平冷笑，“我可不是在求你，最多只是交换而已。别忘了，我还救了你一命！”
姜晚不置可否。
六个小时前。
江滩边，姜晚被死死掐着喉咙，眼里燃烧着妖异的火焰，一字一句地开口：
“季二爷，你还认得那个……二十二年前……被你亲手抛下的女儿吗？”
“她怕黑，小的时候有些口吃，说话会结巴，胆子也小。她的后背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应该是胎、胎记……”
季业平的瞳孔骤然缩紧。
姜晚问的不是你还记不记得，而是你还认不认得！
这里面代表的意思大不相同！
也就是说，他一直愧对却又再也无法弥补的女儿，有可能还活着？
“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季业平差一点把姜晚掐死。
仅剩的理智让他松开手。
姜晚咳得上下不接下气，五脏六腑生疼。
也就在这时，码头那边传来季业鸿的声音。
季业平只迟疑了一秒，就立刻将姜晚藏了起来。
码头和地面交界，底部有四座承重钢架，钢架原本深埋进水底，但江面的水位近来退了不少，露出了一小截的江滩，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死角。
再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什么。
季业平往裹尸袋里装了几块石头，然后扔了下去，等季业鸿赶到的时候，他说，“已经处理好了。”
季业鸿不疑有他。
新院长被抓，苏老院长背刺，季家在风口浪尖上，这次遭遇的不是大浪，是海啸！
“走吧！”季业鸿收了枪往回走。
季业平跟在背后，有些愧疚。
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做欺骗自己大哥的事。
他想，也就是暂时放姜晚一马而已。
等他从这小丫头嘴里撬出自己女儿的下落，到时候，再杀了她也不迟！
所以，连季业鸿都不知道，在季家的车前脚离开景岸码头的那一刻，季业平安排的手下，就悄无声息将姜晚转移到了这个偏僻废弃的仓库里。
季业鸿在拼命摇人。
哪怕季家大厦将倾，他手里可还有半本账册。
这半本账册没有曝光，名单上的大佬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会出手帮忙。
否则，真到了彻底撕破脸的那一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季业鸿忍不住想，幸亏他当年留了一手，用账册作为把柄，同样也是底牌。
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究其原因，季家之所以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不就是因为他丢失账册而引起的吗？
季业鸿嘴角抽搐，思来想去之后，将剩下半本账册藏在了更隐秘的地方。
这次，总不至于再丢了吧？
……
“我要那剩下的半本账册。”
废弃仓库里，姜晚抛出了条件，“既然是交换，那就拿这个来和我换。”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季业平肺都要气炸，这剩下半本账册对他大哥有多重要，对季家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姜晚这个交换条件，简直就是在卡季家的命脉！
“换一个，否则免谈！”季业平面色阴狠，威胁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落在我的手上，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是吗？”姜晚十指交叉，身体舒展地往椅背上一靠。
明明是阶下囚，可她姿态慵懒，目光睥睨，唇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慢悠悠道，“那你怎么不动手？是提不动刀吗？”
“……”
季业平吃了嘴笨的亏，竟无言以对。
可从姜晚敢孤身一人就去景岸码头赴约的举动来看，她是真的不怕死。
季业平咬了咬牙，很快就有了主意，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姜为民在哪儿吗，我拿这个跟你交换。”
姜晚的笑意渐渐收起，双眸中一片凛冽的寒光，“不用你告诉我，我已经知道我爸被你们活埋的地点。”
怎么可能？季业平不信。
姜晚也不解释。
“但是你呢，季二爷，你知道你女儿在哪儿吗？她还活着，但又可能活不了……”
姜晚只是在陈述事实，然而这话有歧义，落在季业平的耳朵里，那就是他女儿在姜晚手里，说不定随时会被抹杀！
“你敢！”季业平怒道，“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立刻就杀了你！”
姜晚很不客气地嘲笑出声，“怎么，父爱突然就觉醒了？当初抛弃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后来……”
姜晚的话音蓦然止住，可心底涌上来的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季业平暴躁道，“闭嘴，你知道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当年那情况我也没办法！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女儿不管？”
“虎毒还不食子……呵……”姜晚重复着这一句，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那份讽刺和心痛。
季业平揪了揪头发，脸上的暴躁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是小岛那边打来的电话，每天汇报樊如慧吃饭吃药的身体情况。
但今天不同，汇报的时间不对。
季业平立刻接听，“喂？怎么了？是不是太太有哪里不舒服？”
小岛那边的佣人慌慌张张，带着哭腔道：
“二爷，太太吞了半瓶的安眠药！我们也不知道她悄悄攒了这么多，全吃了！还好医生发现得及时，已经洗胃，但……太太她，她……”
“她怎么了，说啊！”
季业平重重一拳头砸在墙上，只恨自己没长翅膀，不能立刻飞到那座疗养的小岛查看妻子的情况。
“太太说，她不想活，我们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她说她迟早会解脱，到时候就可以再也不见你……”
电话那边的佣人战战兢兢说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着季业平暴怒之下的惩罚和叱骂。
然而没有。
季业平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凶人，沉默许久后，他道，“把电话给太太，我有话跟她说。”
樊如慧当然不会接。
佣人只能把通话免提打开。
季业平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慧，你别想不开，我知道是我愧对你们娘儿俩。还有，我找到咱们的女儿了，她没死，她还活着……”
“小慧，你好好吃药，听医生的话，我一定把咱们的女儿带到你面前！”
挂断电话之后，季业平转头看向姜晚，杀气腾腾，“我把账册拿来，你最好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