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裴烬不知道听过多少。
比这更恶毒的诅咒也不是没有,那些尖锐的,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
以前不在乎,现在……突然就不想听了。
裴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透着的寒意,让苏若雅一个激灵,瞬间从愤怒中清醒。
眼前的人,不是她用长辈的姿态就可以肆无忌惮施压的。
苏若雅刚想躲回季业鸿身后去,可裴烬已经开了口。
他说,“我不动你。但你这些话让我很不高兴——”
苏若雅直觉这话还有下文。
果然,裴烬重重一脚踹在季业鸿肩头!
那力道之大,竟然将季业鸿整个人掀翻出去,连着栽了几个跟头才堪堪停下!
“啊——”
“裴烬,你欺人太甚!”
季业平暴怒,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可他连裴烬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见裴烬长腿一抬,一脚踹在他胸口,再度踹飞!
砰!
此时此刻,季家上下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着的,除了苏若雅。
苏若雅大叫一声,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季业鸿!
眼泪把她的妆都哭花了,保养得宜的脸上仓惶又痛恨,那眼神竟然像极了苏若娴。
外面再度传来汽车引擎声,林特助走进来,低声道,“裴总,调查组的人来了。”
“嗯。”
裴烬跨过满地的碎瓷片,再没有看地上的季家人一眼,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直到裴烬离开后,空旷狼藉的别墅里,那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才慢慢消失。
苏若雅哭着扶起季业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又哪里惹到裴烬了?”
“你别问。回去吧。”季业鸿没耐心安抚自己的太太,只道,“你不是想要度假吗,去吧,这段时间家里有事,调查组的人会上门,你避一避也好。”
“什么?调查组的人上门?你到底惹到谁了,你跟我说呀!”苏若雅遇事先哭,神情慌慌张张。
在外面,苏若雅就是典型的季太太,和其他豪门太太一样,注重美容、养生、打扮,日常聚个会,看看秀,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跟你说,跟你说有什么用!”季业鸿推开只知道哭的苏若雅,对着身后躺倒一地也才刚刚爬起来的手下道,“送太太离开。”
苏若雅不肯,“阿耀还在家里呢,要把我送走,那就让阿耀跟我一起走!”
季业鸿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同意了,“好,那就让阿耀跟你一起走……你们几个,去把少爷背下来,送上车。”
“是!”
手下互相搀扶着,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应声道。
季耀还没醒。
不仅是姜晚那一手刀把他打晕的缘故,还有后来季业鸿又让人给他打了一针安定剂,所以直到现在季耀仍在昏睡中没有醒来。
苏若雅看见昏睡的季耀时,又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阿耀受伤了吗?哎呀我的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季业鸿你说话呀!”
“没事。让他睡,免得这小子又要跟我闹……”季业鸿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等把苏若雅和季耀送走之后,管家祥叔一瘸一拐,快步进来汇报,“先生,调查组的人在前门等着,说要您配合调查,让您跟他们走一趟。”
“知道了。”
季业鸿有所预料,擦了擦脸上的血,结果不小心带到伤口,疼得直抽气。
“嘶嘶……裴烬下手可真狠,是为了姜晚那个小丫头动的怒吧,可惜,那小丫头已经死了。”
季业鸿冷笑两声,从来没这么痛快过,哪怕把裴烬得罪透了,他也不后悔把姜晚沉了江。
“听说调查组的人在码头边搜寻了一夜,还出动了不少救援队,怎么,还没找到那丫头的尸体呢?”
“江水那么急,那裹尸袋都不知道冲到哪儿了吧,他们未必找得到……”季业平捂着被踹得闷痛的胸口,没敢抬头看季业鸿,只随口道,“反正祸害已经除了。”
“是啊,祸害已经除了。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她,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她有机会把阿耀迷得团团转,甚至……还害死了我的另一个儿子!”
想起季昊的死,季业鸿就恨得牙根痒痒。
牙根一痒,那缺失的两颗牙就更明显了。
季业鸿的脸彻底黑了。
祥叔弯了弯腰,提醒道,“先生,调查组的人在外面等着呢。看他们的阵势,随时都会冲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季业鸿拍了拍季业平的肩,“家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
“明白,大哥。”
季业平点头。
目送着季业鸿走出别墅。
季业平的视线一点点收回来,落在二楼的书房上。
剩下那半本账册上的人物,会不遗余力地捞季业鸿。
只要他们的能量够大,哪怕盖棺定论的事,也能被掀翻了重写。
听大哥的口吻,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季业平虽然愧疚,但还是坚定了决心。
他就借用一下,等用这半本账册得到自己女儿的下落,他就杀了毫无价值的姜晚,再把账册夺回来放回原位。
神不知鬼不觉。
大哥不会知道的。
季业平避开周围的人,无声无息上了楼,推开了书房的门。
……
季业鸿坐上了调查组的车。
一左一右,全都是监察司的人。
季业鸿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们刘局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些莫须有,毫无证据的事情,就要我配合调查,这不是开玩笑嘛!”
监察司的几个下属目不斜视。
没有人搭理他。
季业鸿也不恼,自顾自道,“那什么账册,什么直播视频,都是假的,技术手段嘛,合成还不简单,光凭这个来定我的罪,只怕不合适吧?”
还是没有人理他。
车厢内安静到落针可闻,但如果仔细感受,也能听见监察司的几个下属渐渐加重的呼吸声。
那是被季业鸿这个不要脸的给气的。
“对了,听说那视频里,我还把人沉江啦?人呢,捞起来了没有?”季业鸿噗嗤噗嗤的笑,像是在讲笑话。
监察司的两个下属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裹尸袋里装着的是石头,这件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那一刻,裴烬让所有人闭嘴,刘正源也严令封锁。
所以这消息,季家人至今都不知道。
但除了季家人以外,不管是刘正源还是程铮以及沈司遇,谁都不知道姜晚现在在哪儿,安不安全。
包括裴烬。
裴烬在离开季家的路上,偏头痛发作的来势汹汹,从在江滩边见到那个裹尸袋开始,就像是有一把锥子狠狠敲进了他的脑袋里。
不及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明明说好第二天见的。
姜晚。
你失约了。
裴烬甚至控制不住地想,可能苏若雅刚刚的话也有道理,他确实是个瘟神,靠近他的,他靠近的,是不是都……
这个念头在半空中还没落下,车窗玻璃突然被人敲响。
裴烬往外看去,只见面前是一张不算太陌生的脸。
他记得,这是孟家的保镖之一。
谢远道,“裴总,我奉我家小姐的命令,来给您送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