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贴近谢陈，仰起那张不施粉黛却清纯动人的小脸，瞪大了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用一种软糯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开始了她的“攻势”：
“谢陈小宝~”她拖长了尾音，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我没带火啦！”
她晃了晃手中的烟花棒，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点点狡黠：“我记得……我在视频里看到过，你好像……会放火吧？”
她显然指的是谢陈清理兽群时，那惊鸿一瞥的火焰能力。
“就点一下嘛，好不好嘛？”
她微微跺了跺脚，语气更加软绵，“这个烟花很漂亮的，点燃之后像星星一样！我真的好久好久都没看见过了！”
“而且这个爷爷真的好久没出来摆摊了，机会难得！不信你问他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谢陈。
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渴望和对他能力的全然信任，仿佛他指尖能燃起的不是焚尽异兽的烈焰，而是能实现她小小愿望的魔法。
谢陈垂眸，看着几乎要凑到自己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
听着耳边那软绵绵、带着钩子似的撒娇声，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淡淡香气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名为“心软”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向来对别人的请求无动于衷，尤其是这种看似幼稚的玩乐。
但面对白洁……他那如同万年寒冰筑起的心防，似乎总能在她面前出现裂痕。
看着她那期待到几乎要放出光来的眼神，听着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软语哀求。
谢陈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正在迅速瓦解。
他几不可闻地、几近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秒，在白洁那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的注视下，谢陈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带着某种迟疑，又或是某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一动。
“噗——”
一簇微小而稳定的赤金色火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悄然在他白皙的指尖跃动而起。
那火苗不大，却异常凝练，散发着温暖而不灼人的光与热，将他冷峻的面容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焚尽万物的暴烈，只有指尖这一点静谧燃烧的温暖。
白洁看着那簇在他指尖乖巧跳动的火苗，眼睛瞬间睁得更大，里面充满了惊叹和毫不掩饰的欢喜。
“哇！真的可以！”
她赶紧将一根烟花棒的引信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簇火苗。
“嗤——”
引信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声响。
白洁迅速将烟花棒拿开，高高举起。
起初是几颗零星的火星溅落……
随即，“哗——”的一声轻响。
绚烂的金色火花如同喷泉般从烟花棒的顶端迸发出来，滋滋作响，在空中划出无数道明亮而短暂的光弧，如同握在手中的一小束流星，又像是坠入人间的星辰碎片，在她欢快的笑声中，熠熠生辉，照亮了她明媚的笑脸，也映入了谢陈深邃的眼眸。
“好漂亮啊！谢陈你快看！”
白洁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在安静的河岸边转着圈，火花在她周围划出明亮的光圈，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那梦幻的光晕里，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
谢陈静静地站在原地，指尖的火苗已经熄灭。
他看着她开心的模样，看着她手中那燃烧的、短暂却极致绚烂的烟花，冷硬的心湖仿佛也被这温暖的光亮点亮。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双总是冰封的眼眸里，倒映着烟火，也倒映着她的身影，悄然融化成一片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个冬夜，因为几根小小的烟花棒，和指尖为她而燃起的火焰，变得格外不同。
随着最后一根烟花棒在夜色中迸发出最后几颗倔强的火星，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叹息。
随即彻底湮灭，只留下一截细瘦焦黑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短暂的绚烂。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好闻的硝石与金属燃烧后的特殊气息，但这味道迅速被河岸冰冷的晚风稀释、带走……
仿佛连同刚才那片刻的欢声笑语也一并卷入了漆黑的河水中，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运河水流亘古不变的潺潺声，以及风吹过光秃秃的柳树枝条时，发出的那种空洞而寂寥的呜咽。
方才还被金色火花映照得如同白昼一隅的河岸，此刻重新被深沉的夜色吞噬。
只有远处灯笼投来的昏黄光晕，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模糊而摇曳的边界。
白洁脸上那如同孩童般纯粹而热烈的欢喜，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根已经冰冷的炭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筒边缘……
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空洞和迷失，仿佛还没从那场短暂的光影幻梦中彻底清醒。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急促，与此刻宁静氛围格格不入的手机铃声，猛地从她外套口袋中炸响！
这铃声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包裹着两人的、那层脆弱的温馨泡沫。
白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瞬间照亮了她下颌柔和的线条，也映亮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当看清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时，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沉默如山的谢陈。
谢陈的心头顿时升起别样的感觉。
对方瞳孔里那眼神中混杂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慌。
一种沉重的无奈，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恳求的意味，仿佛在说“不要问”。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微颤，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小团白雾。
手指似乎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在冰凉的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才终于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