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清打了两壶热水回来，把门关上，把热水倒在印有富贵花开的盆子里，热气腾腾，匀了点冷水进去，把毛巾打湿。
“我帮你擦，衣服脱了。”
老夫老妻的，这点事也就是顺手，可程燃却有点犹豫，想从他手里接过毛巾。
“我自己来。”
她抬手躲避了一下，看着他，冷声拒绝:“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行走，你自己怎么擦后背？”
他呆住，喉结滑动了下，半晌回答不上来，江婉清这时掀开他的杯子。
“一码归一码，别矫情，自己脱还是我脱？”
她再问的时候就让程燃有点压力了，再拒绝显得他很不识好人心，而且容易让她产生距离感。
一咬牙，程燃抬手把衣服脱了去，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江婉清面不改色的仔细帮他擦拭，下一步，腿……
“等等！下面……我自己来。”
她的手刚放上他的裤腰，就被程燃摁住，眼睛满满泛红，摇头。
“腿我自己可以擦，婉清，你休息吧。”
她的眼睛闪了闪，抿唇，把毛巾放在他手里，应了声好。
“需要帮你把灯关了吗？”
“嗯。”他瓮声瓮气的应声。
她尊重他的要求，关掉灯，她背过身去，等他自己擦洗完。
一分钟……两分钟……
大概五分钟左右，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程燃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可以了。”
“哦。”
她开灯转过身去，把毛巾洗了，把水倒掉。
“那我去浴室洗个澡再回来。”
“好。”
他看着她再次出去，眼神收回去，往下看了眼，皱眉。
刚刚……还是没反应……果然哪怕她在身边，现阶段刚受伤不久，也不会发生奇迹，他的心情不免低落懊恼。
要是他救人的时候小心点，哪怕伤筋动骨，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深夜——
病房里非常安静，不时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江婉清浅眠，中途醒了好几次。
一是行军床不好睡，二是心里压着事，睡不踏实。
在她第十次翻身的时候，程燃睁开眼睛，敲了敲床沿。
“睡不着？”他问。
她翻身面对着他:“只是有点不习惯，困了就睡着了。”
“我跟你换换。”
程燃说着就要和她换床睡，江婉清赶紧起身制止他。
“你干嘛！你是病人，我抢你床睡？明天医生来查房怎么看我？而且会影响你伤势恢复的，再说这点困难我还是能克服的，你冷静点好吗。”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病床，自己往旁边让了让。
“那就一起睡，这样都不用委屈。”
江婉清一时无言，隔了一段时间再被他圈进怀里，气息依旧熟悉，臂膀依旧有力，他的每一道呼吸都和她相交。
她莫名的就安心下来，不挣扎，环着他的腰，渐渐陷入睡眠。
一觉睡到天亮，江婉清先醒，他们俩昨天晚上抱着睡了一晚，她微微抬起脖子，看着他的脸。
手指轻动，从他脸上慢慢往下滑……
现在是早上，如果是以前，便是他反应最大的时候，她想看看，他的身体是否真如医生所说，损伤严重。
江婉清时刻盯着他的眼睛，怕他突然醒过来，不让她检查。
她动作很轻，手指尖不小心碰到小腹，快速缩回来，继续下移。
“婉清，你在干嘛？”
程燃突然睁开眼睛，快速摁住她的手，摇摇头，眼神认真。
“你觉得我要是可以，在你面前能忍得住吗？”
有没有感觉他最清楚，其实他早就醒了，一直在酝酿，在感受，他希望找回以前的冲动和力量感，可是并没有，他眼底晕上一抹神伤。
江婉清亲亲他的嘴，然后亲亲他的鼻尖、脸，声音温柔。
“会好起来的，一定。”
她把手抽回，掀开被子下床，随意把头发绑好。
“我去给你打早餐，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好，那我看着打了。”
江婉清笑笑，拿着餐盒出去。
她刚离开不久，黄医生来查房，看到地上的行军床，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程燃的伤情。
“今天感觉怎么样？您爱人在身边，会不会有所不同？”
程燃不言，神色已经告诉医生一切。
“我这种情况，有恢复的先例吗？”他反问，“或许……转院……可不可以？”
“程团长，你的情况以前并没有遇到过，就算有，也不是在医院恢复的，有的人回家以后，心情放松，或者遇到了什么能够再让他高度感到刺激感的人，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啊？”
医生都还没从他跳跃性的思维中反应过来，怔了两秒钟，随即回过神。
“哦，你的腿伤不重，随时可以回去休养。”
“明天给我办理出院，我要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医院我不想再待了，这里太压抑，在这里一刻，就会提醒我身上的伤，就像你说的，回去说不定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这样办吧。”
程燃出院的心思很坚定，医生合计了一下，但还是留了一点余地。
“程团长，你看这样行吗，你立马出院我们主治医生也不放心，再观察两天，两天后我帮你办出院，怎么样？”
“我……”
还不等程燃回答，江婉清打了早餐回来，刚好听到医生的话，立马接话。
“就听医生的，明天我们不出院，再等两天，正好我有时间照顾他。”
她瞪了一眼程燃，把他想立马出院的心思给压了回去。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江同志，辛苦你照顾程团长，我先去别处查房了。”
“嗯，医生再见。”
她颔首送医生出去，然后走到病床旁，把早餐放下，定定的看着程燃。
“我知道你怕麻烦我想尽快出院，但如果你连我都不愿意麻烦，你还能麻烦谁？起码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回去才放心，到时候我也该干我自己的事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回去后心理负担可能会小一点，可她也很坚决，还帮他压了压被角。
“不许反驳我。”
最后，程燃妥协了，为了让她放心，在医院多住两天就住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