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好似没听到图而巴过分的要求一般。
“图而巴勇士一路辛苦，从西洲到京城，一路穿越风沙，路途遥远，想必早已舟车劳顿。
此番商议的盟约之事，关乎两国边境安稳与百姓福祉，实属千钧之重。
绝非片刻能定夺的轻事，的确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今日陛下念及使臣们一路辛苦，特意在宫中设下接风宴，备好中原的佳酿与膳食，就是想让各位好好卸下旅途疲惫，尽兴放松。”
“不如咱们先赴宴畅叙，养足精神、舒缓筋骨。待使臣们歇透了，届时我们再细商盟约细节。”
图而巴怔愣住了。
他本以为提出这样的要求，大佑的君臣会立刻慌乱，没想到陆怀瑾竟如此镇定。
他眯了眯眼：“既然陆大人这么说，那我们就先休息几日。等休息好了，再与大人商议结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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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而巴和他的西洲随从，跟在引路太监身后往驿宁馆走。
小太监有意无意绕了个弯，引着众人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一行人刚走到海棠花廊下，就见前方有个宫女捧着一卷素色画轴，低着头快步走过。
可没等宫女走几步，斜后方突然窜出个小太监。
他“哎哟”一声往前扑去，正好撞在宫女的胳膊上。
“砰！”
两人撞在一起，宫女手里的画轴瞬间脱手。
绑着画轴的丝带崩开，画卷散开，露出里面的人像。
巧的是，展开的画卷正好停在图而巴的脚边。
图而的目光刚落在画上。
瞬间就挪不开了。
画中女子身着浅粉色襦裙，坐在一方石凳上，身后是开得正艳的海棠树。
她手里捏着半片花瓣，眉眼弯弯。
栩栩如生。
“这……”
图而巴捡起画轴，指腹拂过画卷上女子的眉眼。
他在西洲见过不少女子，从未见过这般温婉清丽之人。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画中之人，是谁？”
撞人的小太监摇头：“奴才不认得……”
图而巴看向宫女。
那宫女蹲在地上收拾画轴：“对不住，对不住使臣大人，是奴婢不小心……奴婢也不认得……”
图而巴这才回过神，将画轴举起来，看向引路太监。
“这画里的女子，究竟是谁？是你们大佑的公主，还是哪家的贵女？”
引路太监心里早有准备，脸上却摆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故意凑近看了两眼，才慢悠悠地说道：“哦，这画……瞧着像是首辅大人的夫人苏氏。
首辅夫人是京中有名的美人。不过这画只画出她的七分容貌。”
“才七分？”
图而巴愣住，想起白天在大殿上见到的陆怀瑾。
那般沉稳锐利的男子，竟有这样一位貌若天仙的夫人。
他握着画轴的手紧了紧，眼底复杂。
有惊艳，也有几分觊觎。
“行了行了，快把画收好吧，别耽误了使臣大人休息。”
引路太监适时开口，又引着众人往驿宁馆走。
“前面就到了了，使臣大人先歇着，晚些时候宫宴就开始了。”
而另一边，方才故意撞人小太监早已快步回到坤宁宫。
他对着谢太后躬身禀报：“太后娘娘，成了！那图而巴见到首辅夫人的画像，眼睛都看直了。”
“哦？快和本宫说说。”
“他一直追问画中是谁，奴才按您的吩咐，透露了是首辅夫人。”
“很好，果然没让哀家失望。一个西洲蛮夷，见到这样的美人，怎能不动心？”
*
首辅府的马车稳稳停在宫门口，车帘轻轻掀开，苏杳扶着车辕缓缓下车。
今日她着一身石榴红襦裙，衬得身姿愈发窈窕。
“苏姑娘，好久不见。”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苏杳转身，见萧遇站在不远处。
他看到苏杳，瞳孔微微一缩。
“萧大人。”
苏杳屈膝颔首。
“确实有些时日未见了。”
两人寒暄两句，萧遇扫过宫门处等候的人群，问道：“陆大人今日未过来接你？”
“夫君此刻正在招待西洲使臣，走不开，让我自己进宫。”
萧遇点点头，看向前方排队等候入宫小轿的队伍上。
宫宴将近，各府女眷都在排队，队伍已蜿蜒出数丈。
他略一思忖，侧身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青顶小轿，轿旁还站着他的随从。
“我这边有备好的轿子，不用排队，苏姑娘先坐我的轿子进去吧，免得在风里等久了。”
苏杳闻言微怔：“那怎么好意思？萧大人您怎么办？”
“我身着官服，走侧门入宫更快，自己走走也耽误不了片刻。”
苏杳便不与他客气，屈膝道谢后步入轿中。
她到了大殿，宫灯已次第亮起，殿内更是暖意融融。
坐在上位凤椅上的谢太后，原本正与身旁臣妇说着话。瞥见苏杳时，她的话语骤然停住。
她握着锦帕的手指骤然收紧。这苏杳，竟比从前还要好看！
从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勾人的风韵。
一股难以抑制的妒意蹿上心头。
陆怀瑾见到苏杳进来，忙走了过去：“夫人，我派去接你的小轿可有看到？”
苏杳有些意外，“夫君，我没看到呀。我是坐别的轿辇进来的。”
“哦？无妨，来了便好。这里人多，你先坐一会，若是觉得闷，就和我说。”
苏杳轻轻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二人亲密的互动，落在谢太后眼里，更像一根刺扎进心里。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可手中不自觉加大了力气，茶水都晃了晃。
李公公忙上前：“娘娘，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谢太后深吸一口气，将茶盏放回案上。
“没什么，许是夜里风大，有些着凉。”
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西洲使臣到。”
谢太后立刻收敛了神色。
陆怀瑾这边也停下动作，抬了眼。
只见图而巴领着几位西洲使臣踏入殿内，一行人走到殿中，以西洲的礼仪行礼。
“西洲使臣图而巴，叩见大佑太后、陛下。”
“使臣远道而来，免礼吧。哀家已备好席位，快请落座。”
宫人随即上前，引着几位使臣往靠近主位的上首席位走去。
图而巴谢过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