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陆怀瑾处理完奏折，便径直往坤宁宫而来。
苏杳快步上前，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披风。
“陛下可算来了，臣妾让御膳房炖了当归羊肉汤，正热着呢。”
陆怀瑾任由她牵着，打趣道：“看你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同朕说？”
“还真让陛下猜着了！”
苏杳将今日小德子禀报的醉香楼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听小德子说，当时阮家两位姑娘看大哥哥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分明都是动了心的。”
陆怀瑾刚喝进嘴里的羊肉汤险些喷出来，放下汤碗。
“没想到大舅哥竟有这般艳福，这刚封了大将军，桃花运就找上门了。”
“可不是嘛，这桃花运也奇了，要么三年五载不见动静，一来就来两个。大哥哥向来实诚，哪懂应付这些女儿家心思，这可怎么好？”
“你操什么心？大舅哥年纪也不小了，自然有自己心仪的。
再不济，阮家姐妹性情看着都不错，姐妹同收也无妨，正好全了她们的心意。”
“你说什么？”
苏杳猛地瞪大杏眼看着他。
“陛下怎会有这般念头？且不说姐妹共侍一夫多有不妥，阮家乃是官宦人家，嫡庶姐妹同嫁，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再者大哥哥那性子，定不会做这般委屈姑娘的事！”
陆怀瑾见她真动了气，连忙收敛笑意，拉过她的手轻声哄道：“朕开个玩笑罢了，瞧把你急的。
大舅哥的婚事，朕自然会好生考量，断不会委屈了他。”
苏杳撇了撇嘴，又问：“我正是想问陛下，阮侍郎家如何？
前几日宫宴上见那阮笙笙姑娘抚琴，才情样貌都属上乘，性子也温婉。
今日听小德子说，她是庶女……而她的妹妹阮欣欣是嫡女，生的也是端庄得体……只是我对阮家不甚了解，不知这家族品性如何。”
“阮侍郎阮从弘啊……”
陆怀瑾沉吟片刻后道：“这阮从弘是二甲进士出身，历任翰林院编修，吏部文选司郎中，如今官至正四品侍郎，为官倒还算清廉。
审结的几桩漕运案也还算公允，只是性子太过迂腐。去年议西北军饷时，竟因拘泥祖制当庭与兵部争执，实在失了分寸。
其余的家事宅斗，朕倒真不算熟稔。不过你既想知道，朕便让知情人来细说。”
“陛下连这等内宅琐事都有办法查探？”苏杳很是讶异。
陆怀瑾笑着扬了扬下巴，对候在殿外的小德子吩咐：“去，把南风叫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身飞鱼服的南风便快步走入殿中。
他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
执掌锦衣卫后更是眼线遍布朝野。
上至朝臣政绩，下至内宅阴私，无不了如指掌。
“臣南风，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免礼。今日召你，是想问阮从弘的家事。他府中内眷，宅内规矩，都细细说来。”
南风起身垂立，略一思忖便开口回话。
“回陛下，阮侍郎府中内务全由嫡妻柳氏把持。柳氏出身江南士族旁支，膝下唯有一女阮欣欣，便是前日宫宴随侍的嫡女。
府中另有一庶女阮笙笙，生母是柳氏陪嫁的丫鬟，早年病故，由柳氏抚养长大。
柳氏待阮笙笙，面上瞧着还算体面，衣食无缺。礼仪教导也没落下，可暗地里的嫡庶之别分得极清。
年节赏赐，首饰衣料，嫡庶之间更是差着三个等次。
就连前日宫宴，柳氏原本只打算带阮欣欣赴宴，还是阮笙笙自己求了阮侍郎，才得了随行的机会。”
苏杳听得仔细，轻声叹道：“这般说来，阮家倒也算清白官宦人家。只是这嫡庶天差地别，笙笙姑娘在府中怕是过得委屈。”
“娘娘所言极是。不过阮笙笙这姑娘，性子倒不似寻常庶女那般怯懦。
前几日宫宴，她主动为陛下和娘娘抚琴，可见是个有主见的。
至于阮欣欣，嫡女出身，规矩周全，端庄有余，鲜活不足。”
苏杳听得频频点头。
这些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连内宅女儿家的性情都摸得这般透彻。
待南风回话完毕，陆怀瑾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苏杳却叫住他，对身旁的素雪吩咐：“去我库房取两盒阿胶，一斛燕窝，再包两匹上等的云锦来。”
素雪应声而去，很快取来物件。
“这些是赏给白芙的。她怀了身孕，前三个月最是辛苦，阿胶补气血，燕窝清润，云锦做些贴身小衣也舒服。
你平日里当差忙，多担待些内宅事，别让她受了委屈。”
南风躬身谢恩：“臣代内子，谢娘娘赏赐！娘娘体恤，臣与内子感激不尽。”
待南风退去，苏杳才转头对陆怀瑾笑道：“南风如今倒是了得，这倒是不比当年的萧遇差了。”
“朕选的人，自然了得。不过眼下，倒该说说大舅哥的婚事了。听南风这话，朕猜你更属意阮笙笙？”
“这可不能由臣妾说了算。婚姻大事，终究要看大哥哥自己的心意。
明日我便去问问大哥哥，他到底怎么想的。”
陆怀瑾笑着点头，将她揽入怀中。
“好，都听你的。不过也别急着逼他，男子在婚事上本就迟钝，你这般催着，反倒会让他慌乱。”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明日朕召他入宫议事，私下探探他的口风便是。”
说罢，陆怀瑾眼里多了几分缱绻，俯身便要去亲她泛红的唇瓣。
苏杳却蓦地抬手，掌心轻轻抵在他温热的唇上。
“嗯？”
陆怀瑾鼻尖蹭过她的掌心。
“怎么了？朕的皇后，这是不让朕亲了？”
“不是……”
苏杳偏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可手掌还僵在他唇前。
“陛下，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陆怀瑾被她这般温顺早就勾得心头发热，哪有心思管别的什么。
他攥住她抵在唇上的手腕，哑声哄道：“乖，有什么事，明日朕下了朝陪你慢慢说，今夜我们做些别的。”
“就一句，问完就好……”
苏杳还想坚持，话未说完，手腕已被他稳稳举过头顶按在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