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手紧张的拽紧衣服，海风把她凌乱不堪的头发吹的更乱。
脸上的褶子都被风吹了形状。
“奶奶，风大。走过来吧。”
“哎。”
老人家赶忙走过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姜绵说。
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绵绵，你生活的好吗？”老人家的言语中饱含关切。
姜绵搜索书里，丝毫没有任何头绪。
突然想到……
原身在生孩子难产的时候，听到小姑子用嘲讽的声音说道：
“外面有个头发白了，眼角有颗泪痣的老太婆跪在地上求医生一定要救里面的产妇。”
之所以小姑子要说。
是因为当时里面的产妇只有姜绵一个人。
她还以为是姜绵的亲戚。
后面再问姜绵，才知道她奶奶早已经去世。
想到这里，姜绵喉咙紧了紧。
“以前生活的并不好，但我爸妈只喜欢二姐和大哥，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姜绵悄悄的观察老妇人的脸色。
果然瞧见她脸色变了。
嘴唇都白了。
“我在渔村是最快乐的时候，有零食吃。”
姜绵抬头看着空中鸟儿飞过。
远处的海面上的捕鱼船随着海浪起伏，“今天的风好大啊。”
“来，到我家坐坐。”
老妇人声音颤抖，蹒跚向前走。
姜绵在后面讲她受苦的那些日子，看到前面的老妇人忍不住颤抖是身体。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为了探寻真相。
是不是不顾老人的心理。
姜绵到了老人家里，普通的石头房子。
一个不大的小院子。
记忆里，很少朝这里走。
老人家和奶奶家不一样，并不在村子中心位置。在村子的北边，渔村地方也不小。越往北边越偏僻。
将来，这里被开发成海滨度假村。
老人家去倒了一杯热水，家里没有零食。她把家里供菩萨的果子撤了下来，洗了洗放在了姜绵面前。
“晚上住这里吗？”
“我想来老宅子看看，结婚的时候把老宅子要了过来。”姜绵并没有隐瞒自己结婚离婚的事情。
“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姜绵从包里拿出那一对镯子。
“这不是普通家庭能有的东西？”
老人家看到镯子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但她却什么都不说。
姜绵见此。
就知道老人家才是关键。
“我这次来渔村就是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姜绵看着她脸色灰败，却还残忍的开口：
“我会去村里一家一家的问当年我妈生产的事情。”
“总能找到知情人。”
“我愿意花钱，反正离婚的时候分了一笔财产。”
老人家猛的抬起头。
“傻孩子。赚钱不容易，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真相值得吗？”
“值得啊。我都听到了有人骂我野种。”
姜绵非要攻破老人的那点防线，“你不懂被人骂野种，还要被人欺骗当牛做马为姜家付出有多残忍。”
“我懂。”
“奶奶，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姜绵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我不止一次见过你。”
老人家嘴唇颤抖。
“我是罪人。”
她想要跪下，被姜绵给抱住了。
“你这么大年纪可别跪，我还想多活几年。”姜绵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将那杯水递给了老人。
老人抓着姜绵的手，“我是你外婆。是我对你亲生母亲说生下了一个死胎，把你送给了姜家。”
姜绵：“……”
她以为姜母偷情，没想到不是偷情。
“不对啊。姜琳她妈确实怀孕了。”
老人家还是说了当年的事情。
小渔村叫姜家大队，村里大多数人都姓姜。老人新婚丈夫被抓壮丁，跟着去了弯岛。
她当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不堪婆婆逼她嫁给小叔子，只好偷了婆家的一些钱逃到了小渔村生活。
生下了女儿容悦。
老人家不愿意再嫁人，一心要让女儿读书。
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在扛石头、捕鱼。
什么重活累活脏活都做。
可在那七十年代初，女儿未婚先孕了。
在渔村是要被处罚的，丢海里喂鱼都是寻常的事情。她舍不得女儿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刚好看到姜母怀孕。
于是求上了姜奶奶，许诺给姜父他们一笔钱。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她们孩子的抚养费，一直到孩子结婚后。
姜奶奶并不肯要这笔钱。
但她儿子儿媳妇听了之后，便跟容奶奶做了交易。
并把前面的价钱提高了一些。
为了这笔钱，姜母在渔村生孩子。
本来想说生的是双胞胎。
可不巧的是姜母的女儿还没出月子，晚上被喝酒后的姜父翻身大胳膊横在她脖子上给压死了。
单独睡在摇篮里的姜绵没事。
姜母觉得是姜绵克死了自己的女儿。
以此为由跟容奶奶和姜奶奶要了一笔钱。
说到这里。
容奶奶抬起头，“孩子。我当年是想替你母亲去找你父亲的。可是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老人家这辈子苦啊。
脸上的沟壑里，满是生活的风霜。
“那她呢？”
姜绵感受到声音的哽咽，书里的原身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死了。去年死了。”
“我本想找姜家让你见一面。可姜家不同意。”
老人家伸手抹了一把泪，“他们说你在豪门日子不好过，不能让人家知道你是私生女，亲妈还是个疯子……”
“我害了你妈妈。”
“我当年谎称她生了个死胎。我能看得出她很难受，总是背着我哭。”
“孩子，不是外婆心狠。是我也想保护我的女儿。”
“我不能看着她被挂破鞋游街，也不能看她惨死。”
老人家的哭声并不大。
压抑低沉，带着那股闷闷的难受。
“后来，村里有个渔夫过来提亲说要娶她。我也就同意了，你妈妈也同意了。”
“有孩子吗？”
容外婆点点头，“有个女孩，今年初三了。之前学习挺好，现在……哎……”
容外婆把容悦的照片拿给姜绵看。
只有一张照片。
年轻的容悦真的很美，难怪会吸引了京市的公子哥。
带着空谷幽兰的气质，眼底清澈嘴角含笑。
姜绵轻问：
“我可以带走这张照片吗？”
“可以。”
“我并不确定你讲的故事就是真的。”
容外婆站起来，蹒跚着进了屋里。
从里面拿了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林佩英把外孙女给姜家抚养，自愿付150块钱。以后每个月付8块钱，到了十岁再增加一定的抚养费。
难怪姜母会答应。
七十年代初期的一百五十块钱，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看来容外婆当年从夫家偷走的不止钱。
“孩子。我真的是你外婆。”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
“我不恨你。我理解你一颗当母亲的心，你也是没了法子不是吗？”姜绵打断了她的话。
容外婆怔愣住了。
她没想到姜绵居然说理解她。
压抑在心里二十几年的痛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趴在桌子上痛哭不已。
“我真的很恨毁了你妈妈的人。”
姜绵伸手轻抚老人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她。
一直到她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