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顾愿霖在听到云翊那句“我并未打算用它交换”时当即冷了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云翊察觉到他的神色，并未回答，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有些尴尬。
泠风寒心知这事还是要他二人商量，便借口有事商议，将归一刀支走。
归一刀虽看起来莽撞，但实则粗中有细，又岂会看不出顾愿霖和云翊的争执。
他转身欲走时拍了拍顾愿霖的肩膀，嘱咐道：“好好说话，别吵架。”
顾愿霖此刻可顾不上吃醋归一刀对云翊的“格外照顾”，一双眼盯着云翊，像要看穿云翊的心思。
“你刚刚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打算交换？”顾愿霖一个箭步跨到床前，颇有质问的意味。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云翊仍是别过头不看他，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我听到的意思？”顾愿霖被他气笑，“我听到的意思是你云翊要为了一本破秘籍把命搭上！”
顾愿霖情绪逐渐激动，说话时胸口不断起伏，他实在不明白云翊到底在想什么。
就为了一本不知真假的秘籍，他竟要放弃换解药的机会！
“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解药会怎样？”顾愿霖栖身上前，身躯笼罩住云翊，他沉声道，“为何不敢看我，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云翊在他身下似乎有些不自在，半晌，他终于缓缓扭过头，一双平静又澈亮的眼眸直视顾愿霖，他说：“只是武功尽废罢了，不会丧命。”
“可是，若是悲离心经落入了秋扬枫和魔教之手，中原武林必定大乱。”
“武林武林，你眼中就只有中原武林吗？”顾愿霖霍然起身， 被云翊一番话气得气血翻涌，在床前来回踱步。
“你知不知道，若是武功尽废，你这十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知晓。”
“还有，若是不只是武功全失，万一危及你的性命……”
“我不……”
“你不什么？你又要说你不怕是吗？”顾愿霖转身盯着云翊，眼眶通红，似有火在眸中燃烧一般。
“是，你云大公子不怕死，你一身正义，为了江湖大义什么都可以放弃，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若是你真有什么万一，我会……”
“你会如何？”云翊倏然抬头，对上顾愿霖炽热的目光。
可就在他触碰到那目光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眸中的炽热息了大半。
顾愿霖一时语塞，云翊的问题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热火翻腾。
他会怎样呢？他要怎么告诉云翊，告诉他自己会自责、会愧疚，还是告诉他自己会难过、会舍不得、甚至会疯狂！
有些话，他现在说不出口，或者说他还从未想过要说出口。
他认不清自己对云翊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他也摸不准云翊对自己的态度。
尽管云翊几乎已经很明显的在表达自己的情意。
或许，从未被爱过的人，就算被爱包围也会忐忑不安、不敢接受。
顾愿霖恰是如此，他或许知晓，可他不敢相信，不敢触碰，更不敢奢望。
云翊等不到的他的回复，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
再抬头时，他眼中多了几分落寞，“顾兄不必如此，不换解药是我自己的决定，为你挡下暗器也是我心甘情愿，与顾兄无关。”
他说话的语气与以往都不同，顾愿霖只觉像二月里的春雪一般，虽没有冬日的凛冽，落在人身上却会瞬间渗入肌肤，透着刺骨的阴冷。
“所以，”云翊顿了顿，继续往顾愿霖身上飘春雪，“顾兄不必因我的伤势感到愧疚，也不必自责，更不必为了我去赴这个一眼便瞧得出是陷阱的鸿门宴。”
“说到底，这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
“哼！”顾愿霖不由得冷笑一声，被云翊几句话激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双拳紧握，嘴上却还强撑道：“一人之事，与我无关，呵，云公子还真是分得清楚！”
云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哑声道：“既然……还是分清些比较好。”
既然你无意，我又何必非要在你心头留下念想。
左右你也只是把我当成救命恩人罢了。
顾愿霖背对着云翊，云翊转头看着墙角。
谈话陷入了僵局，二人谁也不肯再说话。
僵了半刻钟，顾愿霖留了句“你好好休息”便走出了房间。
“吵架了？顾愿霖刚出门，泠风寒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没有。”顾愿霖来到廊下，抱剑靠着柱子，自然是没给泠风寒好脸色。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飞来个眼刀，“你偷听我们讲话是不是？”
泠风寒嗤笑一声，手中的扇子灵巧地转了几圈，“还用听？你那张脸黑的像烧火的炭，傻子也能看出来。”
“哼。”顾愿霖习惯了他的嘲讽，也不与他计较。
“云翊不肯拿悲离心经交换解药，你说眼下怎么办？”
“猜到了。”泠风寒一副早已预料的模样。
是啊，连泠风寒都能猜出云翊的选择，顾愿霖又岂会真的不知云翊心中所想。
可他没有云翊那么无私，他不想管什么江湖大义，他只想让自己在意的人好好的。
但云翊执意不肯拿悲离心经交换，若没有悲离心经，秋扬枫又怎么肯拿出解药呢？
他就是认准自己不敢拿云翊的性命冒险，认为云翊是他的软肋。
“软肋？”顾愿霖心中一亮，猛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泠风寒看他顷刻间脸上现了喜色，问道，“你可想到办法了？”
“对！”顾愿霖跨步来到泠风寒面前，“我要去赴约，你别告诉云翊，帮我拖住他。”
“可以。”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上次你欠我一个人情，这次还了。”顾愿霖拍着泠风寒的肩，笑容略显……狰狞？！
泠风寒略一思索便知顾愿霖所说的“人情”是何事，他挑眉道:“你确定？”
“那是……自然。”顾愿霖摸摸鼻子，眼神不由得瞟向别处。
泠风寒不再多问，转身向厨房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顾愿霖吩咐。
“云翊的药该煎了，一个时辰后来厨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