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语中顿了顿：“当时出口的情况混乱，她的口中一直在嘟囔你的名字。”
洛起山的目光落向叶苏吟，陈安理此时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领域笼罩出口，大部分人都靠近不了，”阮晴的身体飘忽一瞬，“她的实力强劲，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暗无天日宛如炼狱的鬼域好不容易迎来了封印的松动，众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叶昭自然会沦为众矢之的。叶苏吟低头，眉头不自觉蹙拢。她可不认为叶昭是一个会失去理智的人，她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她说这些人凭什么坐享其成，而你却要....”阮晴叹气，“她当年可能以为你为了破开鬼域，落得了灰飞烟灭的下场吧。”
叶昭和叶苏吟从小相依为命，事事都黏在一块。自从去到鬼域，这一切都变了。为了找到离开鬼域的方法，叶苏吟每日都沉迷于如何才能活下去，如何才能变得更强。叶昭心里对御灵师有恨，又对叶苏吟有了埋怨。
叶苏吟能够猜到，她的埋怨从来不是自己太忙忽略了她，而是她自己将自己的生命置于末尾，不惜一切代价为鬼域里的同胞们谋生路。叶昭曾质疑她，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为什么她总是选择一个人承受。
在阮晴的记忆里，叶昭失控的途中有很多人想要阻止她，但都因为实力不够而却步。只有一个人，穿过了她的领域去到了她的身边。
“是时自乐吗？”陈安理隐约猜测。
阮晴疑惑：“很奇怪，是一名御灵师，当时的鬼域里居然还有御灵师的存在。”
御灵师的出现，让当时的混乱的局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叶昭当时也被时自乐吸引了目光，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时自乐竟然冲破了她的领域，而且在场周围其他人虎视眈眈双目充血的目光她无法忽略。于是她当下立断率先对时自乐出手，无数傀儡线猛地冲出，时自乐扔出一道鬼符将四周隔断。
阮晴摇头，“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但符文消散后，御灵师的背后血淋淋的被傀儡线穿透。而兰修也没再阻拦逃出去的人。”
或许当时，她突然想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罪魁祸首是御灵师，而不是鬼域里无辜的中间人。她该恨的从始至终只有灵魂之海的御灵师，她姐姐拼死打开的鬼域也正是她复仇的助力。
“然后呢？”洛起山更想知道阮晴发生了什么。
阮晴看向洛起山，“我也跟着逃了出去，只是没过多久兰修和狄元修一起找到了我。”
“我以为他们是想聚集中间人的力量来对付灵魂之海，所以我没有任何防备的跟他们走了。”阮晴愤怒又无奈，灵魂体突然极其的不稳定。
洛起山惊慌失措，“阮晴！你....”
叶苏吟瞧见她的模样，将陈安理向后拉了拉，“你冷静一点，回光返照支撑不了多久。”
隔了一会，阮晴才慢慢缓和，“对不起，失态了。”
她也很疑惑，明明已经过去很久按理她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反应。
周围的血雾都被她弄得四处乱窜，叶苏吟盯着她即将消散的灵魂体，想到她的反应开口问道：“是兰修他们杀了你，将你的灵魂搅碎。”
“你说什么？”洛起山浑身犯冷，不可置信的看向阮晴寻求答案。
阮晴沉默着点头。
死人比活人好掌控，兰修和狄元修的为了能让洛起山死心塌地，编造了可以修复灵魂的谎言，以阮晴的死亡来利用洛起山的仇恨。
一瞬间，洛起山仿佛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所有，他瘫坐在地。他在为仇人卖命，伤害自己的亲人。可令他绝望的是，他的家，他的亲人也早就变了样。这个世界他唯一留恋的还即将离自己而去。
“起山，”阮晴想要告诉的就是自己死亡的真相，希望洛起山不要再被邪主蒙骗。至于其他，什么腐朽的灵魂之海，什么御灵师和中间人的深仇大恨，他相信洛起山自己可以处理好。
只要他不再因为自己而被任何人奴役。
叶苏吟叹气，目光朝向阮晴，“时间到了。”
回光返照的时间本身很短，持续这么长已经是叶苏吟在消耗自己的精力。尽管叶苏吟还有足够的精力，但符文的效果时间有限。
洛起山冷笑，似乎是在嘲笑这几年的自己。他为中间人做的事，就像是在帮杀人凶手，他跟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起山，不要怪自己，”阮晴轻轻的开口，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洛起山，她的心里也有恨。恨御灵师，恨杀害自己的人，难过自己就这样离去。所以洛起山的绝望，她不知从何安慰，只能静静的注视着他。
“你走了，我该去哪里？”洛起山哽咽说出最后一句话。
阮晴的灵魂体已经近乎透明，透过阮晴，洛起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陈安理和叶苏吟。
“御灵师....和中间人，”洛起山低下头，是巧合吗，还是上天的提示。他早就没有了去处，如果不为阮晴而活，那他也会变得像灵魂之海的御灵师一样吗。他摇头，不会，永远不会。
如果让他自己选，他也会离开灵魂之海。他的心不偏向御灵师和中间人的任何一方。他们不是天生的敌人，如果没有那些破事，明明可以像陈安理和叶苏吟一样相处。
陈安理瞧见阮晴消失的灵魂，心有所感的和叶苏吟对视上。
“我当初和你说，我是中间人，其实就是想和你强调，在这个世界御灵师想要和我们和平相处是件很难的事情，”叶苏吟笑了笑，她有所顾虑，但如今更清楚陈安理的答案。
“会的，会有机会让中间人和御灵师和平相处的，”陈安理回答道。
“就算灵魂之海不接受，就算他们反对，但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陈安理笑了笑，朝洛起山走去。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独立的思考。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我不会盲目代入外界对中间人的所有刻板印象，”陈安理蹲下身。
“或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先活下去再寻求改变，”陈安理对洛起山发出真诚的邀请。
她想起自己和白夏说要凝聚一个集体的事，洛起山无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选择。
洛起山收起自己的凌乱，目光游走在周围消散的血雾上，血雾散开后光线急冲冲的出现在面前的地上。而等待许久的众人忍不住跑了过来，白枍首当其冲来到陈安理身边。
“你没事吧...他...”白枍咳嗽两声，他才瞧见地上的洛起山。
陈安理呼出一口气，“我怎么会有事，倒是你们咋都过来了？”
地上尘土被众人踢得到处飞扬，白枍回头，“还不是吴远，瞎操心。”
吴远愣住，指着白枍，“啥，明明你跑得最快。”
看到他们，洛起山思绪飘远，当初的灵魂之海御灵师和中间人也是如此融洽。他起身拍了拍顽固的灰土，“你不介意我杀过很多无辜之人？”
陈安理抿唇，“或许我应该庆幸你不会再继续去杀害无辜的人。”
世界本就复杂，所以容纳人的复杂。陈安理将洛起山的笑容收入眼里，“其实你只有一条选择，因为你不同意只有死路一条，但我仍然愿意询问你。”
洛起山没忍住笑出声，“那我还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