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寺庙里回荡着悠长浑厚的钟声。
我被钟声扰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二叔正坐在床边,嘴里叼着烟,望着门外发呆,好像他早就起来,还是昨晚一夜没睡。
这会儿天刚灰蒙蒙的亮起,外面还下起了蒙蒙细雨,雨珠顺着僧寮的屋檐滴落成水帘,一层水雾笼罩着寺庙远处的山林,远看如同一幅带着特殊意境的水墨画。
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带便衣,只能全部都换上了粗麻布的灰色僧衣。
僧衣的尺寸都是一样的,二叔和金小眼儿穿上去勉强还算合身,可穿在我的身上,宽松的就像是一件睡衣,样子直有点滑稽。
在简单的一番洗漱之后,从外面来了一个老沙弥,还是昨天在山门前接待我们的那个,他手里还拿着几把油纸伞,来到门前先是冲我们笑着问候了一声:“几位施主,昨晚休息的可好?”
我听着这声问候,心里差点没憋住只想骂人:“好他娘个腿!外面夜巡的脚步声整夜都没停,这种被全程监视的感觉,能让人休息得好?”
不过二叔还是表面客气了一句:“还行……还行……”
老沙弥又把油纸伞递给了我们,说道:“我们等下在主殿有一场诵经祈福,几位也跟着一起来吧!”
我和二叔下意识的扭头看了金小眼儿一眼。
金小眼儿看上去也是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之前只是下午的一个时间点跟着寺庙里的和尚敲木鱼念经,从来都没有做过早课。
看着金小眼儿直摇头,我心里也更是发起了牢骚。
这些和尚念好自己的经就行了,还偏偏非要拉上我们,难不成还想用佛法感化我们不成?
“几位施主,请吧……”
站在门口的老沙弥特意的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看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也实在是不好拒绝,所以就撑着雨伞,跟着老沙弥一起去了主殿。
寺院的青石路被雨水淋得非常湿滑,从山间吹来的风裹着几分凉意,厚重的钟声在一直回荡个不停。
等到了主殿后,我看寺里的僧人几乎都已经到齐,全部都盘坐在大殿的两侧,中间特别留着七八个蒲团空位,像是在等着重要的人。
但应该不是我们,所以我们三个就在大殿的偏僻角落找了个几个空位,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坐下之后,我又特别的注意到,主殿上方摆设的全都是新鲜的贡品,香案上插着金色的檀香,所有的僧人都是表情肃穆,这庄重的仪式感,有点不太像是日常的早课。
中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看到又从外面浩浩荡荡的进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四个身披紫金袈裟,手持鎏金禅杖的寺庙主持执事,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是段文海和阿泰、阿乔。
而段文海的后面,则是六个穿着统一灰色皮衣的男人!
那六个男人估摸着都是在三十和五十岁之间,身形体态各异,最前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汉子,最特别的是少了一只左耳,脖颈上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疤,如同几条蜈蚣趴在上面。
不仅仅是最前头的这个秃顶汉子,另外五个男人也基本身上和脸上都带着疤,或是瞎一只眼,跛脚残疾,黝黑粗糙的肤色一看就是经常在太阳下暴晒形成的,个个表情阴鸷,脸色冷酷,乍得一看,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六大恶人’!
最为特别的是,在这六个男人走进寺庙主殿后,我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的土腥气。
这种土腥气并不是单纯指的味道,而是一种出于职业敏感的直觉。
所以我百分百确定,这六个人是同行!
是段文海找来准备去普玛底村后山佛塔的团队!
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想都不用想,刚才老沙弥说的诵经祈福,应该就是给这个团队诵经祈福践行的!
我低着头悄悄的看了看旁边的二叔。
二叔此时也在把目光穿过人群中的缝隙,打量着他们六个人,不过打量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惊讶,像是认识他们其中的某个人。
不仅是二叔,就连金小眼儿打量过去的目光,也明显带着几分惊讶。
其实这也并不是特别奇怪,以段文海的财力、势力,和对于佛塔内的南诏密宗圣物的渴望,必然会不惜一切,找国内最顶尖的盗墓团队。
只要是国内顶尖的盗墓团队,自然是在圈内有一定的名气。
二叔也是在盗墓这行混了半辈子了,即便是跟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知道江湖上有这号人,也是正常的。
我心里带着好奇想问,可整个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我也就低着头,憋着没说话。
在这些人进入大殿之后,貌似并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我们的存在,直接就在方丈主持的安排下,盘腿坐在了大殿中央提前给他们预留的蒲团上。
紧接着,为首的方丈主持手持金钵,缓步走到香案前,先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又将符箓用旁边的烛火点燃,放入金钵内,最后开始诵经念咒。
与此同时,大殿内所有的和尚和全都开始敲着木鱼,跟着低声诵经。
段文海则带着那六个人,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闭上双目。
殿内的诵经声和敲击木鱼的声音逐渐形成了一种气氛庄重的音律。
再加上此时外面的雨偏偏巧合的越下越大,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大殿的屋檐上,和殿内的音律交织在一起,并且还时不时的响起一声惊雷。
在雷雨交加的背景映衬之下,感觉有些诡异和荒谬。
诡异的是气氛。
荒谬的是,这看似非常庄重的集体诵经,实际上是在为盗墓贼祈福践行。
这寺庙的祈福业务可真的是广泛。
真就应了那么一句话,佛祖只保佑有钱人!
不过要是再换个角度来想的话,这个团队是要去寻找密宗圣物的,等同于是给佛家办事。
佛祖保佑他们顺利的把消失千年的密宗圣物带回来,好像也能勉强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