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臂那被暂时压制的尸毒,在这片刻的紧张的情绪起伏刺激下,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那股冰寒刺骨、深入骨髓的麻木感再次加重,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肉和经脉中钻刺,提醒着我。
自身的危机还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因为无常的到来,而走向或许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是继续躲在这里,依靠无常的力量解决僵尸,然后再想办法治疗栓柱和我自己?
现在就冒险出去,查看栓柱的情况,甚至……向那两位无常求助?
看着栓柱倒在雪地里的身影,那滩刺目的鲜红不断在我眼中放大。
我知道,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栓柱生还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让胡天山仙家的损伤更加难以挽回。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和淡淡的硫磺味,刺激着我的肺叶。
握紧了拳头,右手还能活动,左手虽然剧痛麻木,但手指勉强还能弯曲。
我看了一眼身边依旧处于惊恐与茫然中的李狗剩,低声对他说:“狗剩,你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然后,我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那如同被万千冰针穿刺的左腿,踉跄着,一步一顿,从那相对安全的岩石阴影后,走了出去,走向那片依旧煞气翻涌却因为无常的降临而变得秩序森然的战场边缘。
我的目光,直视着那两位身高悬殊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阴司神只。
白无常谢必安似乎早已料到我会出来,那双灰白色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我,嘴角那咧到耳根的笑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却并未言语。
而黑无常范无救则依旧在和那条如同黑色巨蟒般的索魂链较劲,链影翻飞,乌光闪烁,试图将另外四具僵尸彻底束缚,但那四煞尸显然也非易与之辈,尤其是那赤僵和白僵,一个煞气灼热,一个阴寒刺骨,给索魂链的缠绕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我的目光首先急切地投向远处雪地中生死不知的栓柱。
他依旧一动不动,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身下那滩暗红色的血迹在雪地的映衬下,刺眼得让人心碎。
我几乎完全感知不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必须救他!无论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左臂钻心的疼痛,用尽力气,朝着黑白无常的方向,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声音因虚弱和急切而有些沙哑:“晚辈张阳,出马弟子,拜见七爷、八爷!多谢二位爷方才出手,救我兄弟性命!”
白无常谢必安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哦?你就是张阳?胡三太爷座下的那个小弟马?倒是有点胆色,中了这混合了百年怨煞的尸毒,还能站着说话。”
他灰白色的眼珠在我左臂那乌黑肿胀、寒气缭绕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
黑无常范无救一边奋力扯动锁链,将那试图挣脱的黄僵再次拽得一个趔趄,一边抽空瓮声瓮气地插话道:“嘿,小子,知道俺们是谁?还算懂点礼数。不过现在可不是客套的时候,没看见俺老范正忙着收拾这些畜生吗?”
我心中焦急,知道时间紧迫,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切入主题:“二位神君明鉴!晚辈不敢耽搁神君公务!只是……只是我那兄弟栓柱,他肉身凡胎,受此重创,又曾被仙家临时占窍,如今生机微弱,仙家亦可能受损……恳请二位神君慈悲,能否……能否施以援手,救他一救?晚辈……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面对地府阴神,提及“代价”二字,绝非明智之举,但为了栓柱,我别无选择。
白无常闻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那笑声如同冰块摩擦,令人遍体生寒:“代价?呵呵……小子,你的代价,暂且记下。至于这凡人……”
他目光瞥向栓柱,灰白色的眸子毫无波动,“阳寿未尽,魂灯未熄,尚不入我等地府名册。至于那胡家仙……” 他话语微微一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被白无常寒光暂时冰封的黑僵,胸口处的白色冰霜竟发出“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
头顶那道原本淡薄了许多的怨魂黑影,发出了一声极其怨毒的嘶鸣,一股更加浓烈的黑色煞气从其天灵盖疯狂涌出,硬生生冲破了部分冰霜的禁锢!
行动依旧迟缓,但它那双死白色的眼珠,却再次锁定了距离它最近的白无常,口中发出嗬嗬的威胁低吼。
而另一边,那具一直伺机而动的青僵,趁着黑无常范无救主要精力放在束缚黄僵和白僵上的空隙,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竟然避开了索魂链的主要缠绕,化作一道青影,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扑向白无常的后背!
那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指甲,带着腐蚀性的腥风,直取白无常看似毫无防备的后心!
“七爷小心!”我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白无常谢必安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然而,那青僵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而且似乎极其擅长隐匿气息,直到利爪几乎触及白无常的白色长袍,那凌厉的杀意才彻底爆发!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响起!
虽然白无常在最后关头微微侧身,避开了要害,但那青僵淬毒的利爪,依旧在他那惨白色的长袍后背上,划开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袍服撕裂处,并没有鲜血流出,反而逸散出一缕精纯的阴气,但与此同时,那爪子上附着的幽绿尸毒,也如同活物般,试图沿着破损的袍服向内部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