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稻谷,苞谷的缺口也非常大。
家里养了两头猪,正常来讲一年需要吃掉八九百斤苞谷。
想要任务猪跟年猪长得更肥,多喂一些苞谷,一千三百斤苞谷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而今年生产队只给他们家分了三百来斤苞谷,比往年少了六七百斤。
折算成钱的话虽然这些苞谷只三十多块,但那些苞谷给家里带来的收入远不止那么多。
要是没有那六七百斤包谷的加持,明年家里再养猪的话只能长到一百多斤,刚好大岛收购站收任务猪标准。
但如果有了六七百斤包谷的加持,两头猪长到一百七八十斤,甚至两百斤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如果大伯一家不能想办法补齐家里的苞谷缺口,相当于明年养猪最起码也会少长一百斤猪肉。
按往年的猪肉价格,一百斤猪肉最少能换一百二十块钱,相当于家里因为生产队分下来的苞谷太少,直接没了一百多块钱收入。
越想大伯陈建国脸上表情越凝重,儿子陈伟东,儿媳妇儿……全都沉着一张脸,对未来充满绝望。
“啪……”
陈伟东突然朝桌子上拍了一巴掌,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怒气冲冲往外走,边走边骂。
“爹……”
“我去找张二宝去……”
“天天巴结他,该他做事儿,结果忙活一年下来只分千把斤稻谷,连一家人口粮都不够……”
“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待……”
“回来,给老子坐下……”看着眼前动不动就冲动的儿子,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大伯更生气,张嘴就开始骂人。
“生产队粮食减产,所有社员分到的粮食都只有去年六七成那么多,又不是我们一家人分到的粮食不够吃,你找他有什么用。”
“难不成张二宝还会送给我们一批粮食不成……”
“你现在去找他,不仅解决不了一点儿问题,搞不回来一点儿粮食,还会把张二宝叔侄给得罪死。”
“别忘了张二宝叔叔现在还是咱们生产队书记。”
“要是他叔叔明年继续当选生产队干部,咱们把张二宝给得罪死了,明年肯定会被张二宝安排最辛苦的活儿……”
“那怎么办?”陈伟东急着问。
“一千多斤稻谷肯定不够全家明年一整年的口粮,咱们又没粮票去粮站买粮,难不成又跟去年一样,私底下跑到黑市去买高价粮。”
“万一被抓,扣上一顶投机倒把帽子,说不定还会被送进去吃免费牢饭。”
“去年有一次去鸽子市给年猪买苞谷,我差一点儿就被抓了,今年说啥也不敢再去鸽子市买粮食。”
“急什么?”陈建国想了一下回答。
“今年生产队不止咱们一家缺粮食,是家家户户都缺粮食……先看看别人家怎么办?”
“要是大家伙儿都去鸽子市买粮食,我们再去……”
“说起缺粮,陈伟南一家的粮食缺口肯定比我们更多,毕竟他们家养了整整四头猪,每年都要吃掉将近两千斤苞谷,缺口足有一千多斤。”
“说不定咱们还能趁机抓到他们家投机倒把的把柄,把陈伟南那个混蛋给送进去。”
“至于张二宝那边儿。”
“以前你是怎么巴结他的,今后还继续巴结他,除非他二十多户没被选上生产队干部……”
“不过这一次我看悬。”
“其他巴结张二宝的社员我不知道,反正咱们家在选举的时候不会把票投给张二宝叔侄。”
“要是真让他们叔侄二人当上生产队书记跟队长,跟今年一样继续胡闹下去,明年咱们生产队的粮食产量肯定还会继续降低。”
“生产队没有粮食分,咱们平时上工做的活儿再轻松也没用。”
“最后还会饿肚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陈队长当书记。”
“虽然没了张二宝照顾,今后上工很可能会累一点儿,但我们可以干活儿的时候偷懒,一年下来并不比巴结张二宝累多少,关键是秋收以后分到的粮食多,最起码也能保住全家老小的口粮。”
“不像现在,费尽心思巴结张二宝,忙活一年下来连全家人的口粮都没挣回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生产队好多社员家里。
看着自家缩水三四成的口粮,除了少数几个张二宝叔侄的死忠,其他社员全都对张二宝叔侄特别的失望。
哪怕表面上不敢得罪张二宝叔侄,担心被他们报复,脑子里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的生产队选举中一定不选张二宝叔侄当生产队干部。
…………
陈家庄生产队在没有遭遇任何天灾的情况下减产,社员们分到手的粮食连口粮都不够,整个公社都被震撼到了。
第二天下午,公社领导就出现在生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公开选举生产队新一任书记跟队长。
张二宝叔侄站在人群中间,周围全都是面带笑容,拍着马屁的社员,心情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当选生产队干部一定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都安静……现在开始开会……”因为陈队长跟张书记已经辞去干部身份,今天主持这场选举大会的领导来自公社,公社书记跟主任亲自到场监督,可见公社对陈家庄生产队粮食减产这件事儿有多重视。
主持人简单介绍一下参会领导就说出公社召开这场选举大会的目的,同时把候选人给报了出来。
“经过统计,咱们生产队一共有六个人参选书记一职……包括上一任张书记,上一任生产队陈队长以及有资格担任书记的四个党员……”
“现在请所有候选人登台,背对着大家坐下,每个人身后放一个碗,每个社员发一粒黄豆,从候选人身后走一遍,愿意选谁当生产队新的书记,就把手里的黄豆放到对方碗里。”
“最后谁碗里的黄豆多,谁就是咱们陈家庄生产队新一任书记……现在开始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