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是想着,晴雯此时是在发脾气,而且激动之下是不可以细碎讲理的。跟怒不可遏的女生说教、掰扯对错,实在是最蠢的做法。
在这样儿的时候,与其跟她讲理,还就不如直接亲住她了。叫她跟他踢蹬厮打,让她把心底里那股子别扭的怨气儿都撒出来,她自然也就好了。
晴雯被贾琏亲了,先前果然如狂怒的小猫儿一般,将贾琏都给咬出血了;可是等亲完了之后,她就终究软化了下来,那股子怨气也早就散了、化尽了。
贾琏笑着凝视她,柔声问:“不气了吧?”
晴雯又羞又恼,狠狠瞪贾琏一眼,转身就跑!
贾琏也不追,由得她逃走了,只自己一个人坐在栏杆上笑眯眯会议方才的滋味罢了。
晴雯一路跑回宝玉那东厢房。
宝玉那东厢房里,袭人逞疯儿也逞得差不多了,见宝玉真与她生了气,连她给蕙香改的名都给又改成了四儿,袭人这边便也不敢再闹了。
她反倒过去哄宝玉。可是宝玉那傲娇的凤凰蛋,又哪里肯立即与她和好呢?
趁着宝玉气得睡着了当儿,她便睡在了宝玉的被子上。宝玉醒来见她这么睡着,动了怜爱之心,坐起来就去解她的扣子……
就这么巧的当儿,晴雯从外头跑进来。晴雯原本也是又羞又慌,没头苍蝇似的,不成想宝玉和袭人正在帐子里做这样的举动,她一头就扎进来,原本是想找宝玉,却见到这样一幕。
宝玉还没什么,袭人立时惊了,急忙拍开了宝玉的手,自己将衣扣重又系好。红着脸倒啐晴雯,“你这小蹄子,进来也不出个动静。就这么横冲直撞的,也不知道这是急什么,竟是要去投胎是怎的?”
晴雯原本还想退出去,听袭人这么反咬一口,便笑了,索性站着,冷冷睨着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找死的是谁呢!亏我方才还为你们伤心,如今想来,倒是我自己才最可笑!”
晴雯说着便闯了出去。
宝玉笑着去握袭人的手,“你刚好,她这不知又是怎么了。你先躺躺,我去问问她。”
他手一握袭人,登时一愣,“哟,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还不快进被窝里来焐焐!”
他扬开被子要将袭人给围进来,袭人却用力一把推开,“……她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是说我在找死呢。”
宝玉挑眉,“这又是什么话?”
袭人垂下头去,两串泪珠就又掉下来,“方才你对我那样……叫她看见了。以她的脾气,又岂能饶了我去,她必定要到老太太跟前去告我的。”
“我好好的被老太太指给了你,如今又为你担了这样的罪名……你竟,竟只想着去哄她!”
宝玉跟袭人之前吵了那么一大顿,才看着袭人好了些,正指望两人借着柔情蜜意,正式合好呢,哪成想袭人竟又哭了起来。
宝玉有些不知所措。
袭人在他房里无论跟哪个丫头闹意气,他都有办法调和,并不太在意;唯独袭人跟晴雯闹,他才觉无能为力。
袭人与晴雯闹起来时,叫他感觉就犹如林妹妹跟宝姐姐闹起来的感觉。他总是左右为难,无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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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还在栏杆上坐着回味呢,冷不防晴雯竟然又如一阵风似的席卷了回来。
而且这回跑得更疾,脸上神色更是难看。
贾琏诧异,忙迎着问,“竟又是怎了?莫非他们两个还在吵,又把你给气着了?”
可是贾琏话音还未等落尽,晴雯径直跑过来,扣住他左右两腕,借着跑过来的动能,踮高脚尖儿,便将他的嘴唇给亲住了!
贾琏彻底傻了。
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风流成性,可是一向都是他主动撩别人,这怎么忽然之间还有人主动给亲回来了呢?
新鲜,意外,实在是惊喜中的惊喜呀!
晴雯并不敢深亲,也只是蜻蜓点水,随即便红着脸将脚跟落回了地上。又抬眼水灵灵地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又一阵风般地逃走了!
虽然她是来去都是一阵风,但是这两股风却是不同的。来时是裹挟着怒意的,像是山雨欲来的那股子风;而逃走时,却又像吹过花丛,花枝摇曳、香气飘远的那股子熏风。
贾琏抬手按着自己的嘴唇,不由得轻笑出声。
虽然不能确定她方才跑回宝玉房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至少可以确定,晴雯这小妮子此时心里的天平,已然是倾向于了他!
以晴雯的骄傲,以晴雯守了宝玉这么多年的耐心和坚贞,她此时这般突然主动对他,可见得是宝玉必定做了什么叫她失望的事,让她忽然一下子之间顿悟,她从前对宝玉的那种种就都是错付了。
当她猛然从对宝玉的迷梦里醒悟过来,她立即就最先想到了他,而且就炽烈地跑过来回应了他,向他表明了她的态度!
这果然就是小辣椒儿晴雯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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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坐着又愣了一会子,这才起身离开,又转回黛玉西厢房里去。
此时西厢房内只有黛玉一人,史湘云已经往上房去陪老太太了。
见了贾琏进来,黛玉便上下打量他,莞尔轻笑:“这是跑哪儿淘气去了?瞧样子倒像是招惹了小野猫儿,这嘴角也花了,衣裳也皱了。我倒不知道,原来我们琏二爷这么大的人了,玩儿起来竟也这样淘气。”
贾琏顿时什么得意都没了,在黛玉面前总是骄傲碎一地,高高大大一个人总是灰头土脸的。
黛玉都说成这样了,贾琏便也没敢再瞒着,干脆说实话:“方才在廊下等着你和云妹妹梳洗打扮,结果瞧见晴雯气哼哼地冲出来。也不知她怎了,又怕她出事,我这便跟了过去。”
“……她那性子你最知晓,我怕她心里窝火,索性就由得她厮打了一顿。”
黛玉便娇俏地撅起了嘴,转开头去,“早知道琏二爷是忙这事儿去了,我便不等琏二爷了。”
“方才云丫头说要过去陪老太太,倒是我寻思这琏二爷方才在外面候着呢,必定还得回来的,我这才叫云丫头先过去,我在这儿等着的。”
“现在看,倒是好心成了驴肝肺。罢了,琏二爷今早上也够忙碌的了,想必也是累了。琏二爷请回吧,我也该去老太太那边上房去了。”
贾琏心下微微一颤,急忙伸手捏住了黛玉的手肘,“你,生我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