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一见林氏走远，立刻问起颜芷汐来：“芷汐，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忽然改了主意，不让咱们一起去了，好歹她也该让你同去才是……咝……”
话没说完，已让颜芷汐抓了右手，一口咬在了手背上，半晌才松开了，嗔怒道：“娘哪里是忽然改的主意，她必定好几日前，就已打定主意了，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还不是怪你，家大业大规矩大，我娘惟恐我出现在公堂上，回头又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惹太夫人不高兴，所以宁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宋钰甩了甩手，忙道：“其实太太大可不必这样的，我相信我母亲不会再被那些个流言蜚语左右心绪了，要不，我们明儿偷偷的去？”
颜芷汐白了他一眼，“我可不会出尔反尔，尤其对象是我娘……反正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去理会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呢，反正他们怎么说，我也不会少一块儿肉！”
宋钰忙赔笑着把左手也给递上：“好好好，都怪我，你要不再咬我一口？再咬我一口，指不定就消气儿了，就是我皮糙肉厚的，怕硌坏了你的牙。”
颜芷汐见他这般顺着自己，怕是在宣平侯太夫人面前，他也没这般千依百顺过，心霎时软了，自己这迁怒也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些，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因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娇嗔道：“知道会硌坏我的牙，还让我咬？算了，娘都是为了我好，我到底姓‘颜’，光出现在公堂上，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人说嘴了，何况还不知道颜家明儿都有谁会出现在公堂之上，万一再当众给我来个什么一哭二求三磕头的，岂不是更给人以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就娘一个人去吧，想来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宋钰沉默片刻，点头道：“太太用心良苦，我们的确不该辜负了她这一番心意。黄大人既决定堂审了，自然是上面已有了指示，其实堂审只是走个过场，有没有都不重要了，所以结果肯定不会因为咱们不出现，就改变的，芷汐你就放心吧。”
颜芷汐吐了一口气，“总归明儿咱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翌日一早，颜芷汐便起来了，草草梳洗过，将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胡乱簪了两朵珠花，便去了林氏屋里。
不想林氏已经换好出门的衣妆，端坐在榻上了，显然她起得更早。
她的神色也有些凝重，李嬷嬷立夏等人则是无事不敢开口说话，走路行动亦是轻手轻脚的，令得屋里的气氛透着一股无形的紧张。
颜芷汐忙上前行礼：“娘，您不会天没亮就起来了吧？那您用早膳了吗？”
“芷汐，你来了。”林氏应声回过神来，“我也没起来多久，倒是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嬷嬷在一旁道：“姑娘，太太就是还没用早膳，说是不饿，要不您陪着太太用点儿？”本来还想告诉颜芷汐，林氏哪是天没亮就起来了，她根本紧张得一夜都没睡，也不打算用早膳，接触到林氏投过来的目光，到底忍住了。
颜芷汐已道：“娘，您不饿也得吃点东西啊，不然待会儿在公堂上没力气了，可该如何是好？我陪您吃吧，李嬷嬷，让她们摆饭。”
“是。”李嬷嬷忙答应着去了，很快便领着立夏白露摆了一桌子的早膳。
颜芷汐又是撒娇又是卖痴的，总算让林氏吃了半碗粥两个灌汤包并一些小菜，心下方松快了几分。
刚收拾好，宋钰来了，给林氏行过礼后，道：“太太，景冒带着那个小连子，已经等在外面了，您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收拾好了，我和芷汐一道送您出去。”
林氏道：“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这便出发吧。李嬷嬷，我们走。”说完深吸一口气，一马当先的大步往外走去。
宋钰与颜芷汐见状，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娘儿三个在二门外作了别，一直到马车看不见踪影后，颜芷汐与宋钰才折回了里面去，只颜芷汐一直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二门到正院就那点儿距离，还两次差点儿摔着了。
宋钰只得牵了她的手，待进了屋里坐定后，方宽慰她道：“芷汐，我事先吩咐了景冒，随时打发人回来告诉我们公堂之上进展的，你就放心吧。”
颜芷汐吸一口气，道：“娘没带好消息回来之前，我这心怎么放得下？倒是你，昨儿不是说了让你别与人换班，只管放心当你的值去吗，怎么还是给换了？”
宋钰道：“你一个人等待，时间还不定怎生难熬呢，我陪着你总要好一点点，再说我在宫里也不能安心啊，要是当值再出个什么岔子，岂非得不偿失？”
“也是。”颜芷汐点头，“那你用早膳了吗？用了啊，那就吃杯茶吧，小寒，给将军沏茶来……算了，我自己去吧。”
给宋钰沏好茶，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颜芷汐只当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一看沙漏，竟然才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多一点而已，不由皱眉道：“这时间过得可真是有够慢的，不会是这沙漏坏了吧？”
宋钰见她一脸的焦躁，自己心里其实也挺急的，却笑着宽慰她道：“这样数着时间过，当然觉着慢，做起事来时间就快了，要不，我们找点儿什么事做？”
“我哪有心情？”颜芷汐扁嘴道，“还是等着吧，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应天府衙了吧？”
宋钰道：“这会儿街上人少，应当是快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景冒便打发人飞奔回来传话了：“太太已经顺利抵达应天府衙了，颜家的人也到了，颜家三位老爷和颜大爷都去了。”
颜芷汐方心下稍松，“到了就好，到了就好，也不知道黄大人什么时候升堂？”
但她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他们家去了四个人，还是四个大男人，娘却只有一个人，便是加上李嬷嬷，阵仗也远不及他们，要不我们这会儿也赶去算了？”
她们今日是既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
宋钰微蹙眉头道：“芷汐，我倒是你去哪里，都愿意陪你一起去，就怕太太生气，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这打官司，可不是人多就能赢，公道也从来都不是站在人多那一方的。”
颜芷汐想了想，叹道：“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宋钰便不再说话了。
只要皇上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无论颜孝中怎么狡辩，或是抵死不认罪，也没有用了，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会给颜孝中和颜家定个什么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