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徐天州认可的人不多，赵学安算一个。
认可赵学安的勇气，认可赵学安的底线。
比起勇气，底线更重要。
“学安，说实话，我最诧异的一件事，是你亲自办了徐一白父子。”
“我这个人不护短，徐一白是我堂哥，徐介是我侄子。”
“可我依然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不过，你能亲自动手，在我意料之外。”
“但我还是想说一声，干得漂亮。”
这是徐天州的心里话。
其实，早些年前，徐天长就和徐天州提过，徐一白父子可能有问题。
那时两人就在考虑，让谁动手。
然后赵学安就出现了。
这也算变相给徐天长解决了心腹大患。
……
赵学安和徐天州沿着跑道，边走边聊，极为融洽。
跑道的不远处，有人神情落寞。
正是苏江南。
作为徐艺的男朋友，他屡次被赵学安压了一头。
不对，是压了好几头。
难受。
严格意义上来说，苏江南真的不差，只是……他高高在上惯了。
他没见过人间疾苦。
他有野心，但实力又撑不起野心，最终结果……就是越发不尽人意。
苦笑一声后，苏江南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心情不好，或者遇到难题时，就喜欢找父亲。
以前，苏环会开导他，不过呢……现在不会了。
接到电话后，苏环摇摇头，“江南，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不用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苏江南再次苦笑，“爸，您就不希望我平步青云，再进一步吗？”
“希望，做梦都希望。”苏环声音平静，“只是，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就这么让您失望？还是说，我真就那么差？”
“江南，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苏环继续道，“我没说你差，只是……我一直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可惜你没有。”
“从岭南之行开始，我就一直关注了你和赵学安。”
“赵学安一步一算计，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至于你……太过于想表现自己，反而常常让自己陷入窘境。”
“甚至行动都开始变形。”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你说赵学安一直演你，我觉得你想多了。”
“想的越多，做的越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就像小时候做数学题一样，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考个90分，这个成绩不差。”
“不过呢，你的同桌考了101分，然后你失态了。”
“结果，往后的学习中，你只盯着你的同桌，而忘记考试本身的意义。”
“这样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就像今晚，完全不及格。”
“记好，赵学安没错，他也没有演你，是你自己太用力罢了。”
苏环声音缓而清晰。
作为汉东三把手，苏环比起高育良或许差一点，但也只差一点。
他了解自己儿子，也知道自己儿子的问题在哪。
说白了，就是太想碾压赵学安一头。
有野心是好事，只是……这个野心，他的宝贝儿子完成不了。
最终，还会让自己变成小丑。
“爸，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提醒你。”苏环轻轻叹息一声，“江南，若小艺提分手，你就同意吧。”
苏江南一愣，不可置信。
“她为什么要提分手？”
“因为我是她，也会提分手，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您就不想我进徐家？”
“想。”苏环疲惫道，“以前，我觉得你进徐家是件好事，天大的好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呀，别想着再进徐家了！”
“江南，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一开始你就听我的，和赵学安和平相处，不去耍小心眼，进徐家是你最好选择。”
“现在不是。”
“赵学安已经成了你的心魔，就算你走徐家后，也只有两条路。”
“第一，打败心魔。”
“第二，在心魔的影响下，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所以呀，江南，等小艺提分手时，你像个爷们一点，不要拖泥带水，说不定……徐家还会承你一份情。”
这依旧是苏环心里话。
苏江南第三次苦笑，“爸，你难道就不想看见我战胜心魔？”
“战胜心魔？”苏环气笑了，“那是赵学安，就算你锦鲤缠身，也赢不了他！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赢了他，也不划算，那时……李达康会和我拼命！你就当为了我好，别折腾了，行吗？”
苏江南沉默不语，挂了电话。
全世界都不看好他，偏偏……他老爸也不争气。
一个省三把手，还怕个省九把手？
心累。
苏环同样心累。
就在今天，李达康因为要提拔孙连城一事，又在省委会议上发癫了。
他一发癫，所有人都哆嗦。
苏环身体本来就不咋的，被他一吓，心肝突突直跳。
都说汉东是官场炼狱，那是一点不假。
个个都是大神，还有一个概念神。
李达康就是那个概念神。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退，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只感觉……好烦又好累。
太能搅了。
……
省委九号家属院。
已经晚上十点，李达康还在开电话会议，一边开，一边骂人。
骂谁？
孙连城和张树立。
“孙连城，我不管，过年之前，光明峰二期的项目，必须给我竣工。”
“如果有一列烂尾，我拿你试问。”
“……”
“还有你，张树立，反腐工作任重而道远，你有没有放心上？”
“我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咱们京州为什么还有腐败分子？”
“……”
“我警告你们所有人，别给我打马虎眼，谁的工作落实不到位，我一定收拾谁！”
“……”
会议结束时，直接来到了凌晨十二点。
原本打算看月全食的孙连城，也只能提前收起望远镜。
望月兴叹。
不过，孙连城没有生气。
为什么？
因为李达康今天开口提拔他了，不仅是提拔，还在省委会议上，说了他很多好话。
孙连城挺感动的。
“连城，都十二点了，还不睡觉，傻笑什么呢？”孙连城爱人走了过来，感到不解。
“我不是傻笑，我只是在笑李达康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为什么这么说？”
“看不出来吗？汉东十三个市委书记，就李达康最拼，也最怕。”孙连城摇摇头，“他怕撑不了多久，所以想燃尽最后一滴灯油！这不是杞人忧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