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里投下柔和的光斑。
夏禹神清气爽地醒来,罕见地享受了一夜独寝的安宁。简单洗漱后,便走向对面的双人间喊柳熙然起床。
想起昨晚的安排,不由得有些困惑——唐清浅不知为何主动提出要去隔壁与柳熙然同住,而柳熙然大概是不好意思独享“单人间”,也跟着去了。
这倒让他意外地获得了一夜的清静。
“叩叩——”他轻敲房门。
片刻后,房门被拉开一条缝,柳熙然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长发,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她那张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脸,此刻却像只被霜打过的茄子,写满了疲惫与怨念,连标志性的活力都黯淡了几分。
“怎么了这是?”夏禹颇感意外,伸手想替她理理翘起的发丝,“昨晚没睡好?”
柳熙然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郁闷。
她避开他的手,耷拉着肩膀,梦游似的飘向套间的独立洗浴间,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
夏禹心下诧异。柳熙然这几天的运动量都看在眼里,向来都是沾枕头就睡着的类型,睡眠质量好得令人羡慕。能让她失眠...他顺手带上门,目光自然地投向房间内侧。
只见靠窗的那张床上,唐清浅正慵懒地平躺。
晨光熹微,勾勒着她清冷的侧脸,听到动静,她抬眼望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夏禹瞬间了然。能让柳熙然如此状态的,八成是这位“好妹妹”的功劳。
他径自走到柳熙然那张略显凌乱的床边坐下,床铺还残留着女孩的体温和淡淡的、属于她的阳光气息。
“怎么回事?”他看向唐清浅,语气带着询问。
唐清浅眼皮都没抬,语气悠闲:“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告诉你。”
“不说!”洗浴间里立刻传来柳熙然闷闷的抗议声,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显然是在刷牙。
这反应反而勾起了夏禹更大的好奇心。他挑眉看向唐清浅,用眼神追问。
唐清浅终于抬起眼,眸中笑意不减,慢悠悠地提醒门外:“别忘了,柳熙然。”
“唐、清、浅!”柳熙然含着牙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清晰的羞愤,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在洗漱镜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看来是不愿意了,”唐清浅无所谓地耸耸肩,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在故意火上浇油,“那我让夭夭待会儿帮我带过来好了,正好,今晚你就能见到。”
听着姊妹俩这云里雾里的交锋,夏禹蹙眉思索。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昨天在内衣店时,唐清浅那副看好戏的表情,以及她意味深长的话语...
“是因为...内衣的事?”他试探着问出口。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洗浴间的门被猛地拉开。柳熙然嘴角还沾着点牙膏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一把揪住夏禹的衣领!
“夏禹!你个大变态!”她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用力摇晃着他,“你居然...你居然还给她们挑内衣!夭夭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夏禹被她晃得头晕,声音也跟着起伏:“那..我..陪你..也买一套?”
这话像按下了某个暂停键。柳熙然的动作幅度小了些,但眼神依旧凶巴巴的。
“呵,”床上的唐清浅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她已然侧卧着,手支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悠闲姿态,“这就被收买了?昨晚把我压在床上逼问细节的那股狠劲儿呢?”
这句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
柳熙然像是被说中了最羞耻的事,耳根都红透了,恶狠狠地瞪了唐清浅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紧接着,她把所有羞愤都转移到了夏禹身上,猛地用力,将他直接压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你!你还有脸说!连夭夭你都...你都...”她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气得语无伦次,拳头攥得紧紧的,却终究没落下去。
夏禹躺在属于她的气息里,看着身上这张因羞恼而格外生动的脸,非但不慌,眼底反而漾开笑意。他非常光棍地承认:“对不起,我是人渣。”
他那副坦然认错的无赖样子,让柳熙然积蓄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发作。
“你...!”她气结,胸口起伏着。
夏禹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轻轻握住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力道温和。他的目光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熙然,我挨个给你解释…”
他简要将谢夭夭不会系复杂带子、唐清浅让他给意见的情况解释了一下,省略了其中些许暧昧细节。
“总而言之,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事情。”他语气带着笑意,“至于陪你买…随时都可以,只要你需要第二个参考意见。”
柳熙然听着他的解释,脸上的怒色稍缓,但羞窘依旧。
她当然知道夏禹不至于真的对谢夭夭有什么龌龊心思,更多的是对那种亲密互动的…在意。
而唐清浅,绝对是故意说那些模糊不清的话来气她!
“谁要你参考!”她哼了一声,语气虽然还硬,但压着他的力道明显松了。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唐清浅的方向,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时又有些羞恼。
夏禹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和依旧紧绷的情绪。他知道,关键不在于解释,而在于安抚这只炸毛的小狮子。
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抬起来,拂开她颊边因刚才动作而散落的发丝,指尖温柔地掠过她的耳廓。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柳熙然身体微微一僵。
“那…”夏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作为赔罪,今晚给你按摩?怎么样?咱俩不看她。”
他知道大概清楚柳熙然真正生气的点——应该是唐清浅逗她说晚上穿给她看...但至于是给他,还是给她,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柳熙然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专属陪练…这个提议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喜好。
但她嘴上还不肯立刻服软:“…谁稀罕。”
“我稀罕。”夏禹从善如流,手指轻轻捏了捏她依旧有些气鼓鼓的脸颊,“看我们未来的柳教练大展神威,是我的荣幸。”
这句带着明显哄劝和夸奖的话,终于让柳熙然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了弯。她强忍着笑意,故作凶狠地拍开他的手:“油嘴滑舌!”
但从她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神和放松的身体姿态能看出,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睡皱的衣领,又瞪了一眼还在看戏的唐清浅:“都怪你!”
唐清浅悠然躺回去,语气平淡无波:“我只是陈述事实。是你自己想象力丰富,脑补了一出大戏。”
“你等着!”柳熙然撂下没什么威慑力的“狠话”,转身快步走回洗浴间,砰地关上门,继续未完的洗漱——刚才只刷牙没洗脸。
夏禹从床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看向唐清浅,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唐清浅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你看,多好哄”的意味,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彰显着她“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
没过多久,柳熙然洗漱完毕,顶着一张清爽却依旧板着的小脸走了出来。
她先是没什么温度地瞥了窝在床上的唐清浅一眼。唐清浅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接收到她的视线,非但不躲,反而唇角扬起一个清晰又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微笑。
“哼!”柳熙然气哼哼地,一把拽住夏禹的胳膊将他从床边拉起来,“我要换衣服了!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夏禹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目光却在她身上那套略显随意的t恤短裤上停留了一下,微微蹙眉:“你就穿这身睡觉?”
他记得柳熙然是有一套家居服的,不过是厚实的小熊款,这个季节穿显然不合适。
“啊?怎么了?”柳熙然愣了一下,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再普通不过的衣物,“挺舒服的啊,有什么问题?”
“正好,”夏禹顺势接过话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顾雪那套家居服我看也穿很久了。要不要一起去挑两套新的?就当...赔罪?”
“啊?浪费这个钱干嘛?”柳熙然不以为然地摆手,“我这身真的挺舒服的...”
“是吗?”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被窝里飘出来,唐清浅连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戳穿,“那是谁晚上睡觉翻来覆去,抱怨衣服里的标签刮得脖颈又红又痒?”
柳熙然表情一僵,嘴硬道:“...也、也没那么严重,一点点而已...”
“衣服,是穿给人看的。”唐清浅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带着小钩子,“至于睡衣睡裙嘛...也不一定非得是用来‘穿’的,有时候也可以用来..调...”
“咳咳,”夏禹适时地轻咳两声,打断了唐清浅即将出口的、大概率会再次点燃柳熙然的话,义正辞严地声明,“我们买正经睡衣,穿着舒服的那种。”
唐清浅终于从被窝里微微探出点身子,目光在柳熙然曲线玲珑的身段上扫了一圈,咂咂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惋惜:“就她这身材...再正经的款式,怕是也能穿出不正经的效果来。”
这话虽是调侃,却变相承认了柳熙然的好身材。
柳熙然本来还有点羞恼,一听这话,反而得意起来,故意挺了挺胸,冲着唐清浅扬下巴:“哼!你就是羡慕!嫉妒!”
唐清浅被她这幼稚的炫耀逗得嗤笑一声,重新缩回温暖的被窝,只留下一句带着逐客令意味的话:“啧,赶紧出门,别耽误我补觉。我就不去了,不缺睡衣。”
夏禹看着这对姐妹一来一往,无奈地笑了笑。
他伸手揉了揉柳熙然刚刚梳顺的长发,将她那点小得意和小怨气都揉散了些许。
“走吧,”他声音里带着纵容,“先去接顾雪,然后我们晚上去挑点...既舒服,又好看的‘正经’睡衣。”
柳熙然被他推着往外走,嘴上还在嘟囔“都说了没必要”,但眼神里已经悄悄漫上了一点对于“新衣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