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她的眼睫微微颤抖,像受惊的蝶翼,攥着披风的手也泛了白,明明慌乱得厉害,却没有再推开他。
这份隐忍的顺从,让赵峰的心更软了几分。
他伸手,轻轻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烫得惊人。
“别怕,”赵峰的声音放柔,带着哄劝的意味。
叶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只有满满的温柔和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像怕惊扰了什么珍宝似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滑动,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在荒宅,雪姬用你和刘家主威胁我,我不得不放她走。”
叶凌愣住了,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她眨了眨眼,轻声问:“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放她走的?”
“是为了你们。”赵峰纠正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和刘家主,我都不能失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雪姬的账,我迟早会算。以后我会更小心,绝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险境。”
叶凌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她看着赵峰认真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让她忍不住想起方才被他拥抱时的温度。
她轻轻咬了咬唇,小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雪姬那么狡猾,你能平安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赵峰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那里面没有了慌乱,只有满满的理解和关切,像温水一样,熨帖了他所有的不安。他忍不住再次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变得更亮,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缠绵绵,再也分不开。
晨光透过窗纱漫进房间时,叶凌是被颈间的暖意扰醒的。
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首先撞入眼帘的是赵峰熟睡的侧脸。
他眉头微舒,褪去了昨日对峙雪姬时的冷厉,也没了夜里的灼热,只余下难得的松弛。
青丝散在枕上,呼吸轻缓地落在她的颈窝,带着清浅的墨香,驱散了所有关于荒宅的惊悸。
叶凌僵着身子不敢动,指尖还能触到床榻另一侧残留的温度,那是昨夜他守在床边时留下的。
她想起睡前他替自己掖被角时的动作,想起他低声说“睡吧,有我在”的承诺,脸颊又悄悄热了起来,连呼吸都放得更轻,生怕扰了他的好眠。
不知过了多久,赵峰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刚聚焦,就对上叶凌那双带着睡意的杏眼,像蒙着层薄雾,软得人心尖发颤。
他愣了愣,随即勾起唇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醒了?”
“我醒了,倒是你,昨夜折腾一夜没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仆从轻叩的声音:“先生,叶凌小姐,医师说刘家主已经醒了,神智也清了,就是还有些乏力,让您醒了过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松快。
赵峰起身替叶凌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亲手为她系好系带,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惹得叶凌又是一阵轻颤。
“走吧,去看看刘家主。”赵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轻响。
推门进去时,正见刘汉天坐在桌边,指尖攥着茶盏,指节泛白,脸色比晨起时更显苍白。
见两人进来,刘汉天“腾”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翻了凳脚,发出“哐当”一声响。他顾不上扶凳子,对着赵峰深深躬身,腰弯得几乎贴到膝盖,声音里满是羞愧。
刘汉天带着几分颤抖:“赵峰先生!昨日……昨日我差点做出禽兽不如之事!若非你手下留情,我怕是早已铸成大错,连刘家的颜面都要被我丢尽了!”
他说着,眼角泛红,想起自己昨夜被药力控制时,满眼都是混乱的欲念,甚至对着叶凌的方向喃喃不休,更是无地自容。
又直起身转向叶凌,双手局促地垂在身侧,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艰难地开口:“叶凌小姐,昨日之事……是刘某糊涂,无颜面对刘家列祖列宗!”
赵峰上前扶他,却被刘汉天轻轻避开。
他看着刘汉天眼底的自责,放缓了语气:“刘家主,雪姬用的‘双生合欢散’本就阴毒,能乱人心智,你也是受害者,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受害者?”刘汉天苦笑一声,抬手按了按发紧的额角,“可我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扑向你的时候,心里竟有过‘只要抓住你,就能拿到解药’的念头!那般自私怯懦,哪里像个当家主的样子?若不是先生你顾全刘家,怕是我早已死在药力之下。”
叶凌见他愧疚得几乎站不稳,连忙端过桌上的热粥递过去:“刘家主,您刚醒,身子还虚,先喝点粥暖暖胃吧。昨日之事我并不清楚,您别往心里去。”
刘汉天接过粥碗,指尖却仍在发抖。他看着碗里冒着的热气,眼眶更热了,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叶凌小姐宽宏。只是这份恩情,刘某这辈子都记着。日后先生若有任何差遣,刘家上下,必当全力以赴,绝无半分推辞!”
赵峰看着他渐渐平复的神色,知道再多安慰也不及让他亲自做点什么来得实在,便顺势开口:“既然刘家主心意已决,那日后追查雪姬踪迹时,还需借刘家在城中的眼线一用。她手里怕是还藏着更多阴毒药物,若不早日抓住,迟早还会害人。”
刘汉天立刻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先生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整合所有眼线,只要雪姬还在城中,定能将她找出来!也算我赎一点昨日的过错。”
“刘家主,还是化悲愤为力量,努力寻找雪姬下落,以防雪姬继续为非作歹。”
“赵峰恩人说的是!”
晨光彻底漫过刘府的青砖黛瓦时,刘汉天已遣人将刘家散布在城中的眼线悉数召回。
正厅内,七八名身着短打的精壮汉子垂手立着,每个人腰间都别着特制的铜哨。
那是刘家眼线传递紧急消息的信物,此刻铜哨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众人脸色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