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道本就艰难。
开创一条全新的大道,更难。
可姜峰不得不这么做。
从他将武道与神通相互融合时,他便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他的未来注定无法沿着世人所走的那条道路前行。
所以他的前途变得渺茫,他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无人可以给他答案,无人可以告诉他未来又该怎么走。
他只能自己摸索,只能自己去定义自己。
他会很苦很累。
但这是一个走出新道路者,所需要背负的沉重。
想要改变世界,就必须承受世界的重量。
想要创造奇迹,就必须承担奇迹的惊险。
改变的痛苦,往往也都需要做出改变的人来承受。
这世道从来没有可以轻易走通,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大道。
此时的姜峰,完全不听劝阻,一意孤行。
他只知道,自己在走一条【正确】的路。
这个【正确】不是别人来定义的,因为如今已经没人可以来定义,他这条路是否为【正确】。
唯有打通此路,或者死在路上,才能论定【正确】与否。
也即是说,开辟这条新道,存在着未知的风险。
这也是那道声音不断劝说的原因:“你若选择天道,根本不必冒这个险。”
“我若选择武道,也不必去冒这个险。前人已经走通的路,我继续往前走就是了。可我不甘平庸。”
姜峰态度坚定,语气更是坚决:“平庸之子,无英华可以自见,无名誉可以震俗,这样的人生,我已经经历过一次。”
那恢弘的大道之音,实乃天道在本源世界的回声,世间唯有接近天道之人,方可听到此音。
此音并非来自于某个人,或是某个意识。
而是天道在主动靠近姜峰时,勾动其人性中的微妙情绪,所引起的共鸣。
它的声音,即是姜峰的声音。
因此,它也只会响彻在姜峰的心神当中,不被外人所知。
“天道本就是世间最强的大道,又何来的平庸?”
“别人也能抵达的高度,于我而言,便是平庸。”
“你太武断了!如果踏入天道也算平庸,这世间又岂有天骄可言?”
“你这话倒是没错,纵观现世,列国天骄,竟无一人能与我比肩,皆是碌碌无为的庸才之辈,实在让人失望。”
“……”
这一刻,连天道都想就此远离。
可祂毕竟没有完整的意识,只是维护天道时所作出的某种本能。
祂也不会去思考,人怎能如此叛逆?!
一个同时拥有十二门神通的人,本该是最接近天道,也是最容易成为天道之子的人。
所以祂出现了。
只是如今这人却一再的拒绝拥抱天道。
祂不会愤怒,只会继续行动。
当劝说已成无用,祂会采取更激进的方式。
比如……沿着这十二门条神通大道,将无穷的天道之力,灌入姜峰的魂宫,以天道之力,去改造姜峰的神魂,去改变他叛逆的想法。
换一种说法,这是以天道之力,强行改变一个人的人格。
在姜峰看来,此举与引人入魔,并无不同。
入魔是放大执念,偏执成魔。
天人是抹去执念,大公无私。
但从根本上讲,两者都是改变了一个人的基本人格,使这个人的思考,情感,直觉,感知,都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哗啦啦。
浩瀚磅礴的天道之力,汹涌澎湃如海啸,犹如决堤之洪流,顺着魂宫之内的天阙大门,不断涌入魂宫!
姜峰的神魂正在本源世界中开辟大道,此时的魂宫,就只是一个空壳子。
一道魂宫被天道之力灌满,连蕴魂殿都淹没,王座如浮萍,那么天道便可凭借魂宫与神魂之间的联系,对其产生深刻的影响。
直到将神魂的意识彻底扭转过来,转投到天道的怀抱。
轰隆隆——!!!
一座巨大的石碑,忽而从天而降,宛若巍峨山岳,一瞬间堵在了【天阙】门外。
屹立在江州城中的【相思魂碑】,顺着冥冥的感应,蓦然降临。
它堵在【天阙】大门外,堵住了天道之力的阀门。
这是江州数十万百姓的神魂力量!
然而天道之力何等汹涌?
【相思魂碑】亦是姜峰以神通之力凝聚而成,它的基础力量本就是天道的力量,又如何能够挡得住天道之力的冲击?!
曾经协助姜峰晋升超凡,抵御魔尊的【相思魂碑】,在天道面前显得尤为脆弱。
碑体中的不朽之力,在天道的冲击下,正在逐渐消散。
碑中的数十万灵魂,失去了碑体的庇护,渐渐暴露在【天阙】面前。
这一幕。
宛若数十万的普通百姓,站在了平地之上,面对着前方的万丈洪流。
人力有穷时,岂可与天斗?!
凡人在天地之力面前,渺小如同尘埃。
任何人面对这一幕,内心只会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轰——!!
天道之力如万顷波涛,轰然砸落的瞬间。
另一座巍峨的魂碑,便在此刻蓦然降临,拦在了数十万百姓面前。
雍州十万英魂所凝成的【英灵魂碑】,坚定不移的挡在天道洪流跟前。
浩瀚的天道之力,竟在此魂碑之前而分流。
却见那金色的英灵碑上,长戈如林,旌旗如云,似有十万士卒正在排兵布阵。
滚滚兵煞,滔天而起。
“大军未亡,英灵未灭,岂可让百姓先死?!”
军阵之中,一杆大纛在空中倏然铺展开来,其上绣着风虓二字。
威严赫赫,杀气腾腾。
此军名为风虓,大景八大强军之一。
哪怕在神州列国当中,亦是足以排得上号的天下强军。
此刻。
那猎猎战旗高扬在虚空之中,滔天兵煞在魂碑之上蓦然凝聚,形成一头匍匐在地的黑色猛虎。
此虎名为风虓,百丈虎躯如山岳,滔滔凶煞惊天地
吼——!
虓虎咆哮,威震山河!
而在大军前方。
一个面容冷酷,五官深刻的将领,身披一袭青色重铠,手持一柄血色长枪,浑身杀气腾腾。
此人正是……风虓军副帅,大景忠勇侯,薛睿!
当初。
薛睿的身躯为罗骁所夺,他的神魂则赶在罗骁吞噬之前倏然自解。
按理说,这个世界本不再有【薛睿】。
可【英灵魂碑】自伫立以来,受雍州百姓供奉,又有安宁郡主以皇室血裔的身份,许诺碑中英灵将永享香火。
这块【英灵魂碑】的意义,早已非比寻常。
它是由人族将士的英灵所凝聚,而人族独创的万军兵煞亦是构成此碑的力量之一。
在万法寂灭的时代,在武道初成的年代,人族正是靠着军阵,与天争斗,与地抗争。
所谓众志成城,万军之力,正是人族敢与天地搏斗的底气!
而眼前的【薛睿】,却是十万风虓英灵,以灵魂深处点点滴滴的记忆,拼凑而成。
在十万风虓英灵的心目中,唯有薛睿,才是他们的统帅!
薛睿长枪前指,魁梧的身躯立于万军之前,挡在天道洪流跟前,凛然喝道:“风虓不灭,大景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