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叨扰大哥大嫂了。”张韬点点头。
两人并肩朝着周程家的方向走去。周程家离书店不算太远，就在附近一个老式的小区里。
一进门，一股饭菜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围着围裙，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正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哟，老周回来啦！这位是？”女人看到张韬，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妈，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张韬，张老弟！”周程连忙介绍，“老弟，这是我丈母娘，曹爱花。”
“阿姨好！”张韬连忙问好。
曹爱花上下打量了张韬几眼，笑容更亲切了：“哦！你就是张韬啊！我听冬梅和小程都提过你，年轻有为！快进来坐，饭马上就好！”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关切地追问一句。
“对了，小张，你店里那个叫李超的小伙子前阵子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好利索没？”
张韬心中一暖，没想到周程的丈母娘还惦记着李超，连忙笑着回应：“谢谢阿姨关心，李超恢复得挺好，已经回来店里帮忙了，年轻人，皮实！”
“张老弟过来坐坐，我婆婆做了好吃的。”陈冬梅笑着开口。
张韬看着陈冬梅，她穿着朴素的衬衫长裤，脸上带着一丝刚下班的疲惫，但眼神清亮，透着一股知性美。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陈冬梅现在已经是教育局的领导，那印刷厂这点破事，恐怕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吧？可惜……现在是1985年，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
不过，这个念头也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嫂子，听周大哥说，你最近在准备考大学？”张韬随口问道，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提到考大学，陈冬梅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是啊，想着再试试，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小学。”
张韬心中微微一动。
陈冬梅有上进心，这就好！只要她能考上大学，将来就有无限可能。
虽然现在帮不上忙，但这是一条潜在的人脉，值得维系。
“那嫂子加油！肯定能考上！”张韬真心实意地鼓励道。
很快，曹爱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四菜一汤，家常却很丰盛。
“来来来，张老弟，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周程热情地招呼着。
几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融洽。张韬刻意避开了余庆伟的话题，主要聊些书店的趣事和淮县的风土人情。
然而，饭吃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陈冬梅正夹着菜，忽然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干呕了几声，紧接着就控制不住地冲向了卫生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曹爱花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惊喜和了然的神色：“哎哟！冬梅这是……？”她看向周程，眼神里充满了暗示。
周程也愣住了，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激动地站了起来：“冬梅！你……你是不是有了？！”
张韬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一动。
怀孕？看这反应，十有八九了！
很快，陈冬梅漱了口，脸色苍白地从卫生间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不确定：“我……我也不知道，这个月……是有点不准时……”
“哎呀！八成是了！”曹爱花拍着大腿，喜不自禁，“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是喊累，胃口也不太好！肯定是有了！”
周程激动得搓着手，围着陈冬梅打转：“太好了！太好了！冬梅，吃完饭，不，现在就去！咱们马上去医院检查检查！”
看着周程一家人沉浸在可能的喜悦中，张韬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连忙扒拉完碗里的最后几口饭，站起身。
“周大哥，嫂子，看样子是好事将近啊！恭喜恭喜！”张韬笑着拱了拱手，“我店里还有点事，就不多打扰了，先走一步。”
“哎，老弟，不多坐会儿？”周程还想挽留。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点事。”张韬坚持道，“改天我再请大哥喝酒！”
周程见状，也不好强留，亲自把张韬送到了楼下。
“老弟，厂里的事，让你费心了。”临别时，周程再次歉意地开口。
“大哥放心，交给我。”张韬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离开。
夜色渐浓，张韬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余庆伟这颗毒瘤，不拔掉，始终是个祸害。
回到家里，灯还亮着。女儿媛媛已经睡了，沈秋雨正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亮看书，显然也在为明天的考试做最后的冲刺。
张韬努力将烦躁的情绪压在心底，脸上挂起一丝笑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回来了？”沈秋雨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
“嗯，吃了饭回来的。”张韬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包。
虽然张韬掩饰得很好，但沈秋雨还是从他微蹙的眉头和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合上书，起身走到张韬身边，轻声问：“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
张韬犹豫了一下，看着沈秋雨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没瞒着。
他叹了口气，将周程厂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余庆伟的卑鄙行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秋雨。
沈秋雨静静地听着，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
听完后，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个余庆伟，真是……太欺负人了！”她顿了顿，拉着张韬在床边坐下，“生意场上的门道我不懂，不过，既然他能威胁周大哥的厂子不给你供货，那……咱们能不能干脆换一家印刷厂合作？”
张韬点了点头，沈秋雨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大哥这边，我得尽快想办法把影响摘出去，不能让他替我背锅。明天我就出去转转，看看苏市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印刷厂。”
“嗯，这样最好。”沈秋雨表示赞同，她伸手抚平张韬紧锁的眉头，“你也别太着急上火，总会有办法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沈秋雨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