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王说，星洲的匠人最擅这个。”萧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楚王还说这珊瑚需浸在清水里养着，颜色会一年比一年鲜亮。”
“霜降，去打盆清水来。”谢知意立刻吩咐道。
谢知意捧起琉璃水盂，惊喜的道：“陛下，这琉璃里的金砂竟会动，倒像是装了一捧南洋的星河呢。”
见谢知意对三件摆件都这般喜欢，萧浔脸上漾开愉悦的笑意。
谢知意捧着那只琉璃水盂看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转身往窗边的梨花木小几走去。
那小几上原放着一盆文竹，枝叶疏朗，青翠欲滴，她将水盂搁在文竹旁，变换了下摆放的位置。
透过琉璃看文竹，朦胧间，文竹的根须像是扎进了一片碎星河。
“陛下，如何？”谢知意笑问道。
萧浔含笑颔首，“爱妃心思巧慧，这般搭配，倒让文竹添了几分灵动，金砂也多了些清雅。寻常物件到了你手里，都生出别样的景致来。这摆件送给爱妃，送对人了。”
正说着，霜降已捧着装了水的白瓷浅钵进来。
谢知意将珊瑚微雕轻轻放进去，指尖蘸了点清水抹在珊瑚上，原本温润的红色顿时鲜活了几分。
她目光一转，落在榻几中央的玉雕插屏上，便道：“谷雨，把插屏移到窗边条案上去吧。”
谷雨捧走了插屏，榻几上便空了出来。
谢知意让霜降将盛着珊瑚微雕的浅钵摆上去，略作挪动，让斜斜照射进来的阳光，落在珊瑚上。
阳光透过珊瑚映在水面上，那青玉底座浸在水中，便像是一抹远山浮在流霞里。
她退后半步端详着，对萧浔笑道：“原先插屏虽好，却总像幅凝住的画。如今换了这珊瑚，清水里的红随着光影微微变着深浅，瞧着就有了生气，既不扰了暖阁的静，又添了点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的活趣。”
萧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抹红在清水里漾着柔光，与墙上的墨竹挂轴遥遥相映，果然是雅中藏趣，比起单摆插屏时的沉静，此刻倒多了层耐人寻味的滋味。
他笑道：“清雅未减，又添生动韵致，这些生硬的物件，只有在爱妃手中，才生出这般鲜活灵趣来。”
谢知意眉眼弯弯，笑得温柔，“陛下这话可说错了，”
她抬眼看向萧浔，眼底的笑意里裹着几分认真，“若不是陛下记挂着妾身喜欢这些新奇景致，特意将这戏偶的趣、珊瑚的艳、水盂的巧送来，妾身又哪来的物件可摆弄呢？”
她指尖拂过浅钵的边缘，“这些物件里藏着的，都是陛下疼爱妾身的心意。妾身不过是顺着这份心意，让它们在这暖阁里寻个妥帖去处，说到底，还是陛下的心意先有了灵趣，才有了这些鲜活景致呀。”
萧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听爱妃这话，那朕以后有好东西，都赏给爱妃才行。”
“那妾身就多谢陛下了。”谢知意把戏偶放在榻边的立柜上，柜上原供着个青瓷小瓶，插着两枝风干的腊梅。
此刻戏偶挨着瓷瓶站定，螺壳的青白色映着瓷瓶的莹润，倒像是两个穿了素衣的小童，正对着瓶中残梅躬身行礼，一静一动，颇有童趣。
帝妃俩闲聊着，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芒种送下午的茶点进来，描金漆盘上放着两碟新做的糕点以及一壶红枣茶。
芒种将漆盘轻放在榻边小几上，垂首行礼道：“陛下，娘娘，这是奴婢刚做好的山药枣泥糕和莲子松仁糕，都是用温火慢蒸的，配着红枣茶正好暖脾胃。”
谢知意目光落在那两碟糕点上，山药枣泥糕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表层撒着一层细腻的椰蓉，透着淡淡的米白。
莲子松仁糕却做成了月牙形状，糕体里嵌着几粒饱满的松仁，泛着温润的浅黄。
她拿起银箸，递了一双给萧浔，笑道：“瞧着就软糯可口，陛下尝尝味。”
萧浔拿起银箸夹了块莲子松仁糕，咬了一口，松仁的香在舌尖慢慢散开，糕体入口即化，甜度也恰到好处，““松仁脆香，莲子清甜，蒸得这般软糯，既不费牙，又合胃口，芒种倒是把爱妃的口味摸得透彻。这般用心做出来的吃食，配得上爱妃的巧思，也配得上这暖阁的雅致。”
谢知意则夹了块山药枣泥糕，枣泥的醇厚在口中漫开，带着椰蓉的清润，笑道：“可不是嘛，芒种知道妾身偏爱些温软的吃食，这糕子里的枣泥都是细细过了筛的，一点渣子都没有。”
萧浔看向芒种，颔首道：“你这手艺确实不错，往后便多照着这个法子给娘娘做些点心。”
芒种连忙应了声“是”，垂手侍立在一旁。
谢知意提壶，给自己和萧浔各倒了一杯红枣茶，茶汤呈温润的琥珀色，热气袅袅中带着淡淡的枣香，抿了一口，“这茶配着糕点吃，最合适不过了。”
萧浔陪着谢知意用过糕点茶水后，便回养心殿，批阅奏折了。
谢知意在廊下散了一会步，回到暖阁，让谷雨取来描金笔、玉版纸与一碟朱砂、一锭松烟墨，在榻几上铺展开来。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谷雨边研着松烟墨，边问道。
“陛下赏了五颗鸽血红宝石，总不能放在库房里落灰吧。”谢知意在纸上勾勒出一支簪杆的轮廓，略一思索，添了几片舒展的花瓣形状，“鸽血红宝石，颜色浓艳却不张扬，做成这般花瓣簪，缀在发间定是好看的。”
说着她换了支细毫小笔，蘸取朱砂在花瓣中央点出三颗圆润的红点，又在两侧添了两颗稍小些的，笑道：“这三颗大的做主花，两颗小的当辅瓣，层层叠叠凑成一朵盛放的模样，既不浪费宝石，又显得饱满热闹。”
谷雨研墨的手顿了顿，凑近细看，眉眼间满是赞叹：“娘娘这花瓣画得真妙，边缘带着点自然的卷翘，倒像是刚从枝头折下来的。这般搭配，把宝石的艳与花的俏融在一处，定是极美的。”
谢知意又在簪杆上添了几缕缠枝纹，纹路纤细却不失灵动，“簪杆上缠些枝蔓，再嵌几颗细小的珍珠当露珠，红的艳、白的润，配在一起才不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