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于种种原因,村长没有明说。
但姜潮三人也能够从他的举止言行中,看得出、听得到,这家伙知道那头体型堪比小型山脉的“野猪”,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神”,而只是某种他们所无法理解的怪物。
再者,这也让他们发现,眼前这位老者的文化程度,显然不是很低。
最起码小学没有毕业的人,理应是说不出“想必”、“伟力”、“抗衡”,还有“陋舍”、“劳烦”,这些相对来说比较高阶,或者说是日常沟通中,难以使用到的词汇与句式。
看来这平平无奇的老头,之所以能够坐上村长的位置,不仅仅只是凭借强硬的“物理手段”。
他的“思想文化”绝对也没有那么简单,多少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当然,不管怎么说,既然眼前这位老人的脑子还算是比较正常、勉强能够与姜潮三人进行沟通,至少知道所谓的神,实际上并不存在,不过只是某种强大却又嗜杀的怪物,而且在村子里,还拥有相当高的地位与相当重的话语权。
这就意味着许多事情,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好解决。
认识到这一点后,姜潮悄然松了口气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放心吧张老,我们知道你们的难处,但那只怪物并非完全不可战胜......我们一定可以帮你们解决掉它的。”
平心而论,那只被村民们奉若神明的灾厄,确实是令他们感到十分棘手。
可如果说三名阵容搭配合理、行动默契有度的d级超凡者,都会拿它束手无策、根本没有与其抗衡的可能性,那就有些夸大其词了。
要知道,刚刚的战斗虽然险象环生,可他们并无一人真的深陷死境,更是差一点儿,就能将那家伙给彻底袚除了。
尽管若是追踪到密林深处,乃至是灾厄的老巢,无疑会大大增加小组行动与战斗的难度。
但他们大可以通过,再举办一次“祭祀典礼”的方式引蛇出洞,将那只野猪给引到相对来说,地面要平坦空旷上许多,可视范围也是比较良好的镇子上解决。
虽然他们已经可以确认,这只灾厄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智商,理应能够从上一次的战斗中吸取教训,并且懂得权衡风险、趋利避害。
但这同样也会大大增加它上钩的可能性——
只要他们给出的筹码,也就是祭品的数量足够多、质量足够高,就绝对能够把这家伙给引入圈套。
当然,他们只需要假装举办祭祀庆典,并且尽可能让场面变得更加盛大、更具吸引力,以便能够在不真正伤及人命的情况下,就可以诱惑到灾厄而已......
身为超凡者的三人,就算道德水准线低到地下三尺、就算再怎么不把村民们当人看,他们也绝对干不出,牺牲无辜群众来“成就大义”的恶心事儿。
总之,在姜潮看来,只要村长能够答应他们的计划,并且可以说服村民配合他们的行动,那么绝大多数问题,就都将迎刃而解。
只是姜潮未曾料想到,自己不求回报、舍生取义的豪言壮语,最终却只换来了村长的一声叹息:
“不......你们无能为力。”
姜潮起初还误以为,村长之所以会这么说,是未知全貌的他认为,自己等人没有处理这只灾厄的能力,并且担心若是再一次“触怒神明”,会导致整个镇子上的村民,后续都将遭受到更加严重、恶劣的惩罚。
毕竟站在村民们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确没能杀死“山神大人”,反倒是打断了祭祀庆典、惹怒了山神大人、埋下了更大的“神怒”隐患。
因此,姜潮想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且适度向村长展示肌肉,以便让他明白,自己等人确实拥有解决这起事件的能力。
只不过,在这穷山恶水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因而眼力极为敏锐、城府更是极其深重的村长,显然早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
未等姜潮来得及作出解释,张老便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
“后生仔,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这与你们是否能够抗衡山神大人的伟力无关......而是我们已经离不开山神大人了。”
如果没有方才的经历,姜潮三人一定会万分疑惑,村长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并且怀疑他与这附近三十三个村子的绝大多数村民,会不会都是“重度斯德哥尔摩症患者”。
可是联想起村民们在受到灾厄精神污染时,那仿佛获得了神赐的、如痴如醉如迷如狂的表现,他们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什么。
村长没有理会姜潮等人闻言后,朝他投去的复杂眼神,而是自顾自地摸出了,一个老旧破烂的烟斗,将弯弯曲曲的烟丝填入其中、压平点燃,含在嘴里啪嗒啪嗒地猛抽了起来。
片刻之后,苍老浑浊的声音,混合着呛鼻刺眼的连片烟雾,便从村长那只剩下几颗黄牙的嘴里,一同飘散出来了:
“‘黑太阳’出现前,黑水镇那可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土地丰饶,就算不是人人都非富即贵,大家也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小日子。”
“那时候的我还不是联合村长,只是一个教书匠而已......呵呵,这不是重点,就暂且不提了,我们言归正传。”
“自打‘黑太阳’出现以后,一切就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再也没有过过正常日子。“
“起初几年时间里,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还都只是感觉脑袋里像是灌了铅,又沉又浑,想什么事儿都隔着一层雾,而且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模样出现了变化,但都不怎么明显。”
“所以,就算知道长时间受到黑太阳的辐射,可能会感染上某种致命怪病,我们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这里毕竟是大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如果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我们,谁又愿意、又甘心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