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容闻言展眉一笑,手从褒儿的胳膊底下举起,朝闳稷打趣:“那妾和小褒儿恭迎闳大将军凯旋。”
褒儿被举在跟前,张着嘴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闳稷。
与寻常坐镇主帐的督军不同,闳稷是要上战场的。
象城一战加上此番勤王护驾,都算是凯旋,唤一句将军也没什么。
“心肝儿打趣我?”闳稷眯着眼,双手则接过褒儿掂了掂,随即欣慰评价:“重了。”
这般年岁的小孩不记事,闳稷离开数月,褒儿其实已经将他忘了个干净。
但她是个胆大的,被抱着也只是略微皱眉,眼神依旧不错眼地看着闳稷。
“她不挑嘴,每日除了喝奶还得吃一大碗的米糊糊,怎么会不重?”成容笑道。
闳稷嗯了一声忽地看向成容问道:“那你呢?”
“嗯?”成容略有些疑惑看他。
闳稷没说话,招手让冯嬷嬷上前来,将褒儿递给她。
紧接着,他便学着成容刚刚抱褒儿那番动作,虎口掐着她胳膊底下,一使劲,成容就被高高举起,她若是想要稳住,只能用双腿去环夹着闳稷的腰。
等反应过来时,成容整个人都已经挂在闳稷怀里,屁股被他大掌稳稳托着,稳得不得了。
褒儿在冯嬷嬷怀里张着嘴哇了一声,眼里亮晶晶的。
被褒儿这般看着,成容有些羞意,而罪魁祸首还在耳边轻笑,说容容也重了。
“嘶。”狂言刚出口,闳稷耳朵就被揪了。
成容凶神恶煞地盯他:“闳稷你个王八蛋,你说谁重了?”
冯嬷嬷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不止是她,院里伺候的人都这般想。
侧妃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闳稷也愣了一瞬,不过随后就是闷笑。
他眼底笑意止都止不住,掌心收紧掐着成容那处的肉,意有所指道:“嗯…那便是我重了。”
此话一出,冯嬷嬷和众人的头又埋得更低了些。
又想笑又害怕。
闳稷这语气全是调侃,成容都懒得理他。
他笑呵呵地也不气,就着这个姿势将成容抱进卧房放在床榻上。
褒儿紧随其后,冯嬷嬷退下后,一家三口就这么躺在一处。
褒儿觉得这个一来就抱她的大怪人还挺厉害的。
整个院子里没人抱得动娘亲诶。
这个怪人居然可以抱得这么高,好厉害。
小孩儿的眼神是不会掩饰的,一好奇就歪着头打量。
闳稷感受到这道目光,遂朝她招招手。
褒儿想了想,手脚并用朝他爬去,离得更近了些。
“叫爹。”闳稷道。
褒儿眼睛一眨一眨,张嘴啊了一声,头一扭看向成容,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闳稷随着她一起看过去,结果就看到成容在憋笑。
他有些微恼,又将褒儿脑袋扳正,两双相似的眼睛互相盯着对方。
“来,叫爹~”这回闳稷夹着嗓子,速度放慢了些。
褒儿还想转头,结果这回被扳着转不动。
眼睛骨碌一转再一闭,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闳稷哪见过这个速度,见状也是立马松了力气。
但也就是这么一下的功夫,褒儿便猛地睁眼,小肉身子一扭,突突突爬得飞快。
这还没完,她飞速绕到床尾,肉手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一副玉项圈,捧出来,对着玉项圈就是一声响亮的‘哒哒(爹爹)’
闳稷脸都黑了。
成容再没憋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褒儿之前是听懂了的,一直回头也是想跟成容说‘爹’在盒子里。
“你教我闺女认一个项圈做爹?”闳稷恶狠狠去咬成容耳朵。
他的脸色又怒又有些委屈,成容是硬生生收回笑泪。
她朝两人中间的空隙拍拍,褒儿应声一骨碌爬回来,脖子上还把自个儿‘爹’挂着。
又让闳稷躺下,将褒儿放在他胸膛,这才安安稳稳地靠过去。
“九哥,你不知道,是你之前在象城那段时日,我常跟弗露提起你,时不时地会说几句褒儿爹如何如何…褒儿这家伙鬼灵精的,听多了也学着叫。”成容眼里闪烁着柔和的笑意:“我见她不像是乱喊,便拿着你给她的玉项圈对她说,褒儿看呀,这是爹爹送的玉项圈,嗯…兴许是听岔劈了,褒儿只听到前四个字也说不定呢?”
“哒哒。”褒儿适时出声,这回看向的是闳稷。
成容轻笑着去绕褒儿的小揪揪:“褒儿刚学时叫爹也叫不准,只会喊嘚嘚,我都反应了好久,如今长大些,能喊哒哒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喊爹爹?”
闳稷听着成容轻柔地诉说着,心早就热乎得不行。
他右手轻拍褒儿的背,左手将成容揽得更紧了些:“褒儿…可会叫娘亲?”
成容闭着眼点头:“会呢,但是也叫不太准,不过比哒哒好些,能听得出。”
“会叫就好。”闳稷放下心来,接着一下一下顺着成容的头发,良久他才轻轻贴过去:“我走了许久,府内府外都叫你独自一人撑着,累你辛苦,你可怨我?”
府内府外杂诸事本就繁杂,可他在象城却没有漏过一样平京的要紧事,这其中是谁在极力操持他自然明白。
成容摇摇头,伸手去揉闳稷蹙起的眉头:“你心疼我孤守王府,我亦心疼你前线搏命,九哥是为大邺,而我是为九哥,如何会累呢?”
闳稷一顿,盯着成容的眼睛,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方才说…你是为谁?”
“为你,为九哥,为闳稷。”成容直视他不断重复,一声一声的,要叫闳稷听个明白。
闳稷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拢臂弯,将成容往自个儿身边扣得紧紧的。
不是什么很肉麻的情话,但闳稷就觉得很不一样。
身上,褒儿被他轻拍着睡着了,她拱着小屁股,鼻子还发出像小豚一样的轻鼾声。
身旁,成容也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手掌抚在他的心上。
烛灯渐渐熄弱,闳稷就这么盯着锦帐无声笑了许久。
一夜无话,一家三口将就着这么个姿势睡了一夜。
偶尔不讲究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苦的是闳稷。
不讲究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晨起胸口和左臂极度的酸胀。
不过闳稷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