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踩着枯枝往营地走时,后颈的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
这感觉来得毫无预兆。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金线在袖管里轻轻游动,像在替他确认什么。
方才出遗迹时还清甜的灵田气息,此刻竟带了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草木腐烂的味道,倒像是有人躲在暗处,用沾了锈的刀尖挑开了他的命线。
“沈兄弟?”铁牛扛着大锤从前面转回来,粗布袖口还沾着石屑,“你走得慢,高姑娘让我来喊你。”
沈逸仰头笑,拇指悄悄按在腰间的系统玉牌上:“肚子饿了,想早点吃你烤的灵兔。”他说话时指尖在玉牌上轻轻一叩,系统提示音便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启动灵植掩盖程序”。
铁牛没听出异样,挠着后脑勺大步往前:“俺烤的肯定比老周头的香!
昨儿在林子里逮了只三阶火纹兔,那肉...嘶,高姑娘说要撒你种的迷迭香,那味儿...“
沈逸跟在他身后,注意力却全在体内翻涌的灵力上。
系统要求的“掩盖程序”需要种植三亩一阶隐息草,看似简单,实则每株草都要他分一缕灵力温养。
他能感觉到命网在经脉里流动,像条乖顺的小蛇,正帮他把外泄的灵力一丝丝往回拽。
营地搭在两棵合抱粗的青檀树下,高瑶正蹲在篝火旁翻烤兔肉。
火光映得她耳尖泛红,发梢沾着片枯叶,见他过来便用树枝挑起块肉:“尝尝?
铁牛非说要撒迷迭香,我刚去林子里摘了点。“
沈逸接过肉,迷迭香的清苦混着兔肉的焦香窜进鼻腔。
他咬了一口,舌尖却尝不出味道——后颈的麻痒更重了,像有根细针扎在命门穴上。
“在想什么?”高瑶突然伸手碰他额头,“你从出遗迹就不对劲。”
篝火噼啪炸开个火星,铁牛举着大锤去拨柴火,火星子溅到他手背,他也只是闷哼一声。
沈逸看着高瑶眼底的关切,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在遗迹里,她攥着他手腕把他从混沌里拽回来的温度;想起她说“这里装着你的灵田”时,心口跳动的力度。
“我怕...”他低笑一声,把没吃完的兔肉放回她掌心,“怕我们刚从遗迹里捡回条命,转头就要掉进更大的陷阱。”
话音未落,头顶的夜空突然炸开刺目金光。
三颗赤红色流星划破夜幕,尾焰拖得老长,像三支淬了毒的箭。
灵风原本倚在树桩上调息,此刻猛地直起身,冰晶般的瞳孔收缩成细线:“星轨传讯!
是仙界天机阁的手段。“
“天机阁?”铁牛握紧大锤,锤头在地上砸出个小坑,“那啥阁很厉害?”
“他们专司监察命运异变。”灵风的声音像裹了层冰碴,“你体内的命网初启,动静太大,引他们来了。”
沈逸感觉后颈的麻痒瞬间变成灼烧。
他摸向腰间的系统玉牌,识海里闪过灵田界面——最东边的三亩地,隐息草正泛着幽绿的光。“得制造因果错乱。”他扯下片衣襟擦手,动作快得像在和谁抢时间,“让他们以为我们往相反方向走。”
高瑶按住他要掏储物袋的手:“需要什么?”
“迷魂草。”沈逸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触感比在遗迹里凉了些,“我刚在系统里培育成功的那株。”
灵风突然抬手,指尖凝出片冰晶。
冰晶飘到半空,“啪”地碎成细雪:“他们的追踪者还有半刻钟到。”
沈逸深吸口气。
他能感觉到命网在血管里发烫,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识海炸响——“消耗500点灵力,启动因果干扰程序”。
他掏出那株淡紫色的迷魂草,草叶上还沾着灵露,是今早刚从灵田里摘的。
“铁牛,护好高瑶。”他把迷魂草按在掌心,灵力如潮水般涌进去。
草叶瞬间蔫了,却渗出团青雾,像团被揉皱的云。
沈逸掐了个复杂的法诀,青雾“呼”地窜向天空,在营地头顶织成张网。
“这是...”高瑶仰头看,青雾里隐约映出他们的身影——但仔细看,那身影正往西北方走,而实际营地在东南。
“因果错乱。”沈逸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灵力反噬撞得他肺腑发疼,“他们会顺着假影子追。”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灵风的冰瞳里泛起冷光:“来了。”
沈逸拽着高瑶躲进灌木丛,铁牛举着大锤跟在后面,靴底碾碎了几片落叶。
他们刚藏好,三道黑影便落在营地中央。
为首的黑袍修士抬手掐诀,掌心浮起面青铜镜,镜面里却只有扭曲的空间波纹。
“目标用了命运之力干扰。”他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传讯宗门,启动天眼阵。”
另一个灰袍修士凑近镜面:“但...这里有迷魂草的气息。”
“迷魂草?”黑袍修士冷笑,“能让化神期修士都看错方向的迷魂草,整个下界不超过三株。
那小子...有点意思。“
沈逸躲在五里外的树后,听着他们的对话被风送过来。
他靠在树干上喘息,命网像条被抽打的蛇,在经脉里乱窜。
高瑶蹲在他身侧,用帕子擦他嘴角的血:“你刚才吐了两口血,还说不严重?”
“比在遗迹里好多了。”沈逸扯了扯她的帕子,想笑却扯动了伤口,“至少...他们没找到真的我们。”
铁牛把大锤往地上一杵:“俺说直接抡大锤干他们多痛快!
非得躲躲藏藏...“
“嘘。”灵风突然抬手。
他指尖的冰晶又凝了起来,这次却泛着诡异的黑雾,“天眼阵...启动了。”
沈逸猛地抬头。
他能感觉到命网在剧烈震颤,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扯他的命线。
灵力在体内翻江倒海,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咳出声,却尝到满嘴铁锈味。
高瑶的手按在他后心,灵力缓缓渡进来,像团小火苗,勉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别出声。”他贴着高瑶的耳朵低语,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上的叶子。
命雾不知何时漫了过来,乳白色的雾气裹住山林,把月光都染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