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风诚实的回答道：“说不爽，那是骗人的。”
“但是，更多的是感慨吧。以前总觉得拥有大量的财富的人，肯定是幸福的。殊不知，财富和地位越高，人的风险往往就越大。今天戴乐涛遇到挫折，说不准某一天也会轮到我走向低谷。人这一辈子的，谁也说不清将来会如何。”
秦邱妍摇了摇头：“你这样子，真像个老头子啊！”
“不过你不要担心，只要你选择相对保守的投资战略，懂得把握政策方向，一定可以越做越好。我不是曾经说过吗？决定一个人发展的高度，往往跟他的认知有关。戴乐涛他们一家人，说起来跟暴发户没什么区别。他们凭运气赚到的，自然也会凭实力失去。”
说着，她又看向沈林风，笑嘻嘻的说：“以你现在的格局和觉悟，大概率不会走戴家的那条路。沈老板，记得踏踏实实做事，时间一定不会辜负你。”
沈林风叹息一声：“但愿吧。”
这一天，两人依然喝了点啤酒，吃的东西也不贵。
酒足饭饱之后，秦邱妍便回去了。
而沈林风则回到凯宾斯基。
他一个人坐在客房的沙发上，心情复杂。一方面对戴乐涛的下场幸灾乐祸，另一方面又感慨林德昌的遭遇。想不到林德昌六十多岁的人，在人生下半场却变成如今的下场。如果房地产行业继续惨淡下去，没准有一天，林德昌也会跟戴乐涛一样，成为一个被执行人，哪里也去不了。
还有戴乐涛。
对方曾经是沈林风认为最好的朋友，后来他抢走沈林风的女朋友。第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戴乐涛还专门狠狠的踩了沈林风一把。
人生最大的两次羞辱，沈林风没齿难忘。
这几年以来，沈林风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 心态上有了太多改变。事业上起起伏伏，人事上也分分合合，不管是商业合作，还是感情经历，他都见识和经历过很多。
过去的恩恩怨怨，沈林风没有记住太多，更多是在向前看。
能让沈林风记挂在心中，看做仇人的，戴乐涛大概是唯一一个。至于韩飞、何玲、姚文舒，乃至李畅等人，他都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敌人。
即使有点嫌隙，那也算不上深仇大恨。
给李畅的几千万的股份，沈林风说放弃就放弃。他对李畅没有恨意，每逢节假日，他还会发信息问候一声，李畅也会回复他。
至于其他几个人，沈林风认为没有联系的必要。
心中没有太多怨恨，他还是觉得挺幸福的，所以才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不过人生很复杂，太多悲欢离合，完全不由人。
......
一夜之后，林德昌真的出院了。
他打电话给沈林风，“兄弟，哥哥请你吃个饭吧，顺便带你去我那几个项目部转一转。”
沈林风自然乐意，那本来就是他们约好的。
吃过午饭，林德昌便带着沈林风到处转。
当然，那都是林德昌的项目。
该说不说，若是在地产行业景气的时候，这些楼盘绝对是极品。因为林德昌选择的都是好地段，即使在不景气的今天，售楼部报出的价格同样是林城比较昂贵的。
不过那都是有价无市的。
当前这行情，鬼才会买房。即使有个别刚需的客户，那也是少之又少。沈林风发现，林德的那几个售楼中心，真的是门可罗雀。
工地也是停摆的，一片狼藉。
其中两个楼盘还好，有几栋房子已经完成装修，只差外粉和绿化。林德昌告诉沈林风，两个项目只要差不多两个亿左右，就能彻底完工交付。
最大的那一个楼盘，沈林风就有些不认目视了。
它们的第一期工程都没有完成，二三期同时进行，现在烂尾在哪里，破破烂烂的，有的高达三十四层，有的刚修建是七八次，也有的才五六层，甚至有些基础都没有完成就烂尾了。好几千亩的项目，一片惨淡。
用林德昌的原话说：“这个楼盘，大概率是个无底洞。”
他们投入进去的，还不到原计划的百分之三十呢，据说已经砸进去将近百亿。当然，那是包括所有土地的费用，以及缴纳的规费资金和现有的建筑。
沈林风问林德昌：“林哥，按照你目前的窟窿，大概需要多少才能填补？”
“光是林城这三个项目，至少要几百个亿。但是两个小项目除外，他们只要两个亿左右，大概就能实现交付。目前我们卖不出百分之二不到，如果稍微降价的话，按照我们地块的条件，大概率可以卖出一大部分。那些资金回笼，我估计会好一些。”林德昌叹一口气道。
沈林风想了想，说道：“林哥，大的我也帮不上忙。我可以拿出一亿七千万给你，至于其他，估计需要你自己想想办法。”
林德昌一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有怀疑、震惊、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沈林风说道：“你的意思是......可以借给我一亿七千万元？”
沈林风笑着点点头：“那是我从夏影传媒挪出来的资金，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公司那边的资金链可能会受到影响。”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沈林风看过太多企业的没落，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掏心掏肺，不顾自己的资金安全，全部拿去帮助林德昌。退一万步说，即使林德昌最后还不上那一亿七千万，沈林风不在乎。
他们手上的资金，可充裕啦。
得到沈林风的肯定，六十多岁的林德昌竟然老泪纵横，哭着对沈林风说道：“沈老弟，谢谢，谢谢你呀！都说人在落魄的时候，才会看清周边的人是人是鬼。这几年大环境不好，我进入房地产行业，基本上刚好踩上行业地雷。摔了这么一跤，我终于明白了。”
“老弟你这份恩情，哥哥会永远铭记于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资金化为泡影的，只要两个小楼盘的问题解决掉，我就想办法尽快还给你，而且还会按照行业规矩，补偿你利息。”
沈林风笑道：“林哥，咱们这关系，就不要客气了。钱呢，你先拿去应个急就行。其他等你的楼盘回复以后再说。好不好到时候，我还想照顾你的生意，在你的楼盘买一套呢。”
该说不说，他在林城没有住房，来这里挺不方便的。
好在停留时间不长，不然花钱都会心疼。
林德昌说：“那还要你买呀，老哥直接送你一套就行！这事你别跟我客气，保证帮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沈林风笑着说：“那就谢谢林哥了。”
借出去一亿七千万，比他预期的还多了两千万元。主要是看林德昌身心憔悴的样子实在太可怜，沈林风才临时加上去。
不得不说，他是冒着风险借钱的。
现在要林德昌一套房子，沈林风心安理得。
其实，也是让林德昌的心好受一点。
牵涉一个多亿的接待，当然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第二天，林德昌公司上上下下忙乎一个上午，才把借款的相关合同草拟好，加上转账，一并办完。
原本沈林风认为随便写一个借条就行，没想到林德昌非要正规化，让自己公司和股东都知道这件事，其实也是明确沈林风的债权人关系。
在协议中，林德昌主动用其中三栋楼和地下停车场作为抵押，而且评估的价格都不高，基本上都是市场价格的五折。
用林德昌的话说，沈林风对他仁义，他也不能坑害沈林风。即使房子再不值钱，它还是房子。万一林德昌公司出现变故，导致破产，沈林风能够拿到三栋楼的抵押物，损失也不会太大。
哪怕卖不出去，那也是资产嘛。
沈林风拗不过林德昌，只好照办。
因为借款的事情，让林德昌感动不已。同时，沈林风又再次感觉到林德昌真性情的一面，两人当天晚上又喝了一顿大酒。
林德昌本来感冒才好，不宜多喝。
但是，他愣是陪沈林风喝了差不多七八两。沈林风一个人面对林德昌的几位陪客，结果自然喝得更多，回到酒店感觉有些迷糊，倒头便睡。
一觉又睡到中午十二点。
醒来时，脑袋子还是晕乎乎乎的。
于是沈林风决定，今天就不走了，下午去母校看看。
毕竟是生活过四年的地方，沈林风每次来林城，总想回去走一走，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