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的对峙最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顾清川说得再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谢无争和江嘉明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
毕竟，能够轻易接触到俱乐部内部资源、有权限修改系统设置的人屈指可数，而顾清川恰好具备所有这些条件。
就像一个完美的拼图，每一块都严丝合缝地指向他。
“我理解你们的立场。”最终，顾清川收起了想要继续解释的念头，声音里带着无奈和被误解的委屈，“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无论你们现在对我有什么怀疑，决赛都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比赛状态。”
江嘉明点头：“这个我们明白。”
“那你们现在怎么安排？”顾清川的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微侧头看着他们，“基地那边......”
“我们自己想办法。”江嘉明笑着打断他的话，，“麻烦顾总了。”
顾清川看着他们，眼神在谢无争和江嘉明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无论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朝停车场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无争和江嘉明则是叫了网约车，司机是个看起来很疲倦的人，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
车上，江嘉明一直在看手机，屏幕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处理着各种后续事务。
“现在怎么办？”谢无争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霓虹灯的光芒在车窗上留下模糊的彩色轨迹。
“先去宇哥那里，他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们直接过去。”江嘉明收起手机，车内瞬间暗了下来，“至少那里相对安全一些。”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在没有调查结果之前，所有人都可能是嫌疑人。
包括顾清川，包括俱乐部内部的任何工作人员，甚至包括那些已经离职的员工。
在这种草木皆兵的状况下，相信任何人都可能是危险的，就像走在薄冰上，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第二天早上，YS.A的所有队员都聚集到了钱宇家。
“没想到有一天我家会变成临时基地。”钱宇一边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肩膀，一边指挥着队员们安置设备，他的肩膀用白色的绷带吊着，脸上还有一些擦伤，但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我自己都好久没回过家了。”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是从医院带回来的，混合着家里原有的香味。
“宇哥，你没事吧？”周毅放下手中的电脑主机，关心地问道。
“皮外伤，死不了。”钱宇摆摆手，动作有些僵硬，“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不影响我看你们打比赛。”
温章正在客厅里组装临时的训练桌，汗水从额头渗出，他擦了擦额头，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沙发得搬一下，不然放不下五台电脑。”
林锋和江嘉明则在检查网络设备，江嘉明蹲在路由器旁边，手里拿着专业的网络测试仪，数字在小屏幕上跳动着。
“网络没问题，延迟很低。”江嘉明测试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那当然，我这里用的是企业级专线。”钱宇得意地说，指了指墙角那台嗡嗡作响的专业设备，“网络设备都是按照最高标准配置的。”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是爆炒时蒜蓉和辣椒的味道，混合着米饭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东明在水池边洗着青菜，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他动作很认真，但效率不高，嘴里还在嘀咕：“我妈昨天晚上骂了我两个小时，从违章开车一直骂到人生规划，说我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我现在看到方向盘都有心理阴影了。”
大厨哈哈哈地笑着说：“你们小年轻，开车可得老实点，命才是最重要的。”
搭建训练环境比想象中要顺利。
下午两点，临时训练室正式投入使用。
五台电脑整齐地排列在客厅里，每个人的外设都调试完毕，显示器的蓝光在白色的墙面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感觉还不错。”温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滑动鼠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别太放松。”张昊站在临时搭建的战术板前，手里拿着新打印的资料，纸张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和分析，“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准备工作中。”
钱宇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杯热茶，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我已经联系了几支队伍，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训练赛。”
“一支是tc，他们是去年从顶级联赛降级的，实力不弱。只是今年没参加升降级。”
“另一支是KN，他们的打法风格和VGE比较相似，可以用来模拟对手。”钱宇翻了翻手机上的联系记录，屏幕上显示着一长串的通话记录，“还有上次请的那个陪练队。”
张昊满意地点头：“安排得不错，正好可以全方位地测试我们的战术准备。”
第一场训练赛的对手是tc战队。
“大家别有心理压力。”谢无争在语音中提醒队友，“主要目的是磨合战术和找状态。”
但说是这么说，面对顶级联赛下来的队伍，每个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bp环节开始，大屏幕上显示着英雄选择界面，各种角色的头像在光影中闪烁。
张昊在队员身后指导着：“按照我们昨天制定的方案来，先试试新的英雄组合。”
他们重新制定了针对VGE的战术。
由于不能再依赖数字化的训练系统，所有的战术分析都回到了最原始的纸质记录。
张昊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战术变化和应对方案，页面边缘还有用不同颜色笔做的标记。
“对面拿了快攻阵容。”张昊皱眉，快速分析着tc的bp选择，“硬碰硬吗？”
tc选择的突进型角色占了大半，这意味着比赛一开始就会是高强度的对抗。
“正好，我们也需要适应这种压力。”谢无争在张昊的指挥下找到了自己的英雄，准星在英雄头像上停留片刻
比赛正式开始。
开局十五秒，tc就展现出了实力，他们的配合精准到毫秒，突进手前压探点、辅助位布置道具、狙击手架枪封路。
“压力好大。”周毅的声音紧张，“他们的节奏太快了！”
确实如此。
tc的推进速度极快，YS.A刚展开防守站位，对方的闪光弹已破空而至。
当温章试图回防时，tc的突击手已从通风管道跃下，枪口红光撕裂了厂房的阴影。
“好家伙。”温章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小子。”
那条狭窄隐蔽的通风管道，在张昊的战术预案里从未被标记为进攻路线。
但tc用实战证明：在顶级对抗中，任何未被封锁的缝隙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防线被撕开后，第一回合YS.A以溃败告终。
“没关系，第一局总是这样。”张昊指着战术板上的红色标记，“他们的突进偏好很明显，我们调整下道具分配。”
然而第二、第三回合的连续失利，让训练室的气压越来越低。
tc的每个战术都执行得滴水不漏。
他们会在进攻前用假脚步声迷惑走位，会在拆弹时同步发动多线牵扯，甚至连投掷物的抛物线都经过精密计算。
“妈的，这就是顶级联赛的水平吗？”周毅额角沁出汗珠，“感觉我们像被按在地上摩擦。”
“别急，慢慢来。”东明将冰镇矿泉水贴在他后颈，“你们的瞄准精度和反应速度都在线，就是联动时机差了半拍。”
他说的没错。
当比赛进行到第七回合，谢无争在b点的残局中展现了恐怖的个人能力，面对tc三人包夹，他先是用烟雾弹分割战场，再利用管道跳跃绕后，最后以一记甩枪爆头完成1V3逆转。
“漂亮！”钱宇激动得从沙发上站起，茶杯里的茶水溅在地毯上，胳膊都被他给扯疼了。
这个回合如同一剂强心针。
后续对抗中，队员们开始主动寻找节奏。
温章尝试用雷达反制突进，江嘉明在中路架起狙击枪封死tc的惯用路线，谢无争则频繁游离在战场边缘，穆雪松和周毅则是用突袭打乱对方阵型。
虽然第一场训练赛最终告负，但张昊在复盘时用笔圈出了十三个高光操作：“看，这就是进步。”
晚上九点，训练赛刚刚结束，队员们摘下耳机。
谢无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看向张昊：“开会吧，教练。”
钱宇将茶几上的零食袋子收拾到一边，给大家腾出空间，他的肩膀包着绷带，动作小心翼翼：“我去厨房拿点水果”
张昊将战术板再次搬到客厅中央，上面贴满了便利贴和手绘的战术图，密密麻麻的红蓝线条像蜘蛛网一样复杂。
“今天三场训练赛，我们对VGE有了更深的了解。”张昊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VGE”三个字母，“tc那场虽然输了，但让我们看到了自己的问题，而KN那场的模拟很有价值。”
“先说人员配置。”张昊在白板上画出五个圆圈，分别标注位置，“VGE的首发阵容是：狙击手Sugar，突击手Knife，游走bishop，辅助calm，还有指挥castle。”
温章听到这些Id，撇了撇嘴：“Sugar？这狙击手是喜欢吃糖吗？”
谢无争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挺难对付的。”
张昊在白板上重重地圈出Sugar的名字：“他不是那种死架枪的狙击手，他会主动出击，甚至会用狙击枪和别人拼反应。”
说着，张昊调出了录像，录像中，Sugar操控的角色正在快速移动中开镜射击并完美带走了正在冲锋的敌人。
“这种打法很难针对。”穆雪松有些担忧，“因为你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开枪。”
“确实。”张昊点头，“所以我们的策略不能是简单的封路和限制，而是要主动创造混乱。”
“经理，你需要学会更灵活的狙击风格，不要总想着和他对狙。”
江嘉明认真地点头：“明白。”
“第二个策略，针对Knife的突击。”张昊在Knife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他的个人能力很强，但有个明显的弱点，过于依赖队友的配合。”
“什么意思？”周毅好奇地问。
林锋解释道：“Knife习惯在有辅助掩护的情况下发起突击，如果我们能提前干掉他们的辅助calm，Knife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
“所以我们的优先击杀顺序是：calm、Sugar、Knife。”张昊在白板上标出数字，“温章，这个任务主要交给你，calm的走位比较保守，你应该能找到机会。”
温章拍拍胸脯：“交给我，我最喜欢欺负辅助了。”
“然后是castle这个指挥。”张昊指着白板上的另一个圆圈，“他是VGE的大脑，所有战术都是他在调度。但他有个习惯，喜欢通过语音给队友报点，语音频率很高。”
“这算什么弱点？”周毅不解。
“这意味着他的注意力会分散在语音交流上，而不是纯粹专注于游戏操作。”谢无争补充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佯攻让他报错点。”
“最后是bishop这个游走。”张昊看向周毅，“bishop的游走依赖于对地图的理解和时机把握，如果我们能打乱比赛的节奏，让局面变得混乱，他的作用就会被削弱。”
说完，张昊放下记号笔，看着满满一白板的战术分析：“总结一下，我们的整体策略是：快速多点进攻，优先击杀辅助和狙击手，利用假象干扰指挥，用混乱的节奏限制游走。”
这时，钱宇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苹果和梨子切得整整齐齐：“聊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有。”张昊很肯定地说，“只要按照这个策略执行，我们有七成胜算。”
“那另外三成呢？”钱宇坐下，小心地护着受伤的肩膀。
“另外三成就看临场发挥了。”谢无争接过了这个问题，看向队友们，“电竞比赛就是这样，再完美的战术也需要完美的执行。”
张昊开始布置明天的训练安排：“明天上午我们专门练习多点进攻的配合，下午练习反指挥的战术欺骗，晚上再约几支队伍打训练赛验证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