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太过镇定，吴双也慢慢冷静下来，“怎么，你有办法？”
胡中玥反问他：“你在愁什么？愁干爸去向不明？”
吴双缓缓吐出胸腔里的郁气，喝了口水，恢复平静。
“对！上面迟迟不发话，而且现在就是爸有心想活动，也没什么好位子给他，他已经主政一方，在任期间功绩显着，怎么都不可能再走回头路的。”
他的意思胡中玥明白。
吴恘当省长的这几年，在鄂北省的交通、城建、经济等方面都做出了不菲的成绩。
最亮眼的就是原湖东技术开发区，现在改名“光谷”，已经成为全国建设世界一流高科技园区试点之一，产业发展、招商引资都取得了显着的发展。去年，入驻光谷的企业中，有20家上市公司，在孵企业八九百家，总收入和工业总产值均达到千亿，年专利申请量两千多件，光纤光缆生产规模达到了全球第二。可以说，光谷在国内光电子信息产业是绝对的龙头地位。
这都是吴恘一手带起来的，是他从计划书开始，发动一切力量极力支持，才一步步做到目前这么大规模的。有这样的政绩在手，如果吴恘能安安稳稳待到任满，再往上走一步绝对不是问题。
可惜，现在都被王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搞砸了。但即便是要拱手让桃，吴恘也不可能再往下走去市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平调。
吴双眉心的川字纹越来越深，“平调，估计得去比较偏远落后的省份了……”
胡中玥拿出电脑，打开华国地图，一个省一个省看过去，最后将鼠标的光标落在一处，“哥，这儿，你觉得怎么样？”
吴双探头一看，川渝省。
看到这三个字，他第一反应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川渝是盆地，四周全是高山，自古以来，入川之道就多悬崖绝壁、急流深谷，往来极为不便。这个时候的川渝交通基础依旧薄弱，路网稀疏，技术标准低，进出川通道少，常年超负荷。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川渝也正因为路没修起来，所以一直没有富起来。
“交通是个大问题，一时半会儿做不出什么成绩的。”
吴双不是很认可，吴恘五十三了，没时间等一个省份慢慢成长，想要走到吴老爷子那个位置，甚至更高，需要在短时间内就能做出亮眼的政绩。
这也是他发愁的原因，现在能去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偏远的，就只有一个晋西省还能看看。
他对胡中玥说：“我爸可能有意去晋西，不过活动起来有些麻烦……”
胡中玥听到这个并不意外，晋西有矿产资源，是全国重要的能源和重化工基地，想做出成绩相对更容易。
她顺手在网上查了下，挑了挑眉，事实是晋西的数据并不是特别好看。
“哥，你看，晋西的Gdp是川渝的六成，虽然人也少一半吧，但是晋西的煤挖不了几年了，地下几乎被掏空，动辄矿难，一个不慎就会摊上事儿，而且晋西长期依赖煤炭，其他行业发展都比较滞后，想转型很困难，不是光有钱能解决的。”
吴双眉头紧皱，玥玥说的没错，凡事有利就有弊，晋西最大的问题是生产安全和生态环境，产业结构太过于单一，经济抗风险能力差，一旦煤炭市场需求下降，全省经济都会被冲击。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单一依靠传统能源会慢慢被淘汰的。
胡中玥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哥，干爸在哪儿？”
吴双：“沪上，陪老婆回娘家小住去了。”
胡中玥点点头，“我明天飞沪上，你去不去？”
吴双诧异地看着她，“你要去找我爸？”
“对，我想劝劝干爸，现在看是退而求次的选择，但过一两年回头看，也许是塞翁失马呢？”
胡中玥还是希望能打动吴恘，让他去川渝，川渝最大的问题是修路。川渝人那么多，修路这个事儿，有钱就行。
而且明年5月，那场让她刻骨铭心的地动山摇就要发生了，如果吴恘能坐上川渝一把手的位子，做提前预防也更容易些，等天灾发生之后，吴恘支持的那些预防措施又何尝不是政绩？后续旧城新建，吴恘在江城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去川渝，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吴双长舒一口气，果断随行，“好，我跟你去！”
……
次日，兄妹俩飞到沪上，一进关家门，就看到拎着洒水壶慢悠悠侍弄花草的吴恘，旁边站着裹着披肩的关佩洁，廊下的躺椅上关父关母这老两口正惬意地听着小曲儿。
老两口听到门口动静，抬头一看，“唷，你们俩怎么来了？”
“阿公阿婆！”
关佩洁也闻声看过去，见这俩孩子一起过来，心里一惊，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儿，得他俩一起行动啊！
吴恘放下水壶，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泥水，朝两个孩子走过来，问道：“又又，玥玥，发生什么事了？”
胡中玥晃了晃手上提的礼盒，笑道：“干爸，没事，就是听说阿婆最近身子不太爽利，过来看看。”
说完，她看向关佩洁，甜甜喊了一声“干妈”，俏皮地眨了眨眼。
关佩洁搂着她，招呼着保姆上前接过礼盒，母女俩去了楼上。
“玥玥，你专门来找我的？是有话不方便电话里说？”
“是又点儿事，”胡中玥拿出手机，如从前那般打出一行字：“干妈，干爸他知不知道您和我的身份？”
关佩洁摇摇头，打字：“我不确定，我感觉他应该有所猜测，但他从没问过，只是偶尔会在我们做出特殊决定的时候，安慰我别害怕。”
胡中玥写道：“哥跟我说干爸这次被连累，要调任，但是没有合适的目标，哥提了个晋西，但您知道的，晋西后面有多起煤矿爆炸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死亡人数过百，领导肯定要被问责的。所以我想建议干爸去川渝。”
关佩洁叹了口气，“你干爸确实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往晋西活动。晋西固然有人祸，川渝也有天灾啊，地震……”
胡中玥：“干妈，地震是天灾，天灾面前，人能做什么？只要受灾地区的建筑能保证大面积不倒，这就是政绩啊！好几年前，我就在重灾区开始布局了，前年暑假去川渝那边支教，地震时受灾严重的左绵市所有的学校都得到了修缮款，加固墙壁，练习逃生。我不敢保证说8级地震下不会死人，但肯定不会像前世那样。如果干爸能去川渝主持大局，那预防工作会更完善。”
关佩洁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得不像话的小姑娘，鼻子突然就酸了，这孩子，背负了太多。
“好，我去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