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昨天夜里还跟乌金凑在一块儿商量怎么联名抗议，转头就被捅了这么一刀？
说好组成抗议联盟共进退的呢？！
你就这样背叛人民了？
“还有陆娟兰，每天都往菜上撒那么多水，很快都是卖两块多三块多一斤，水费才一块二三，你都翻倍赚了，还来说人家的水涨价不对？”
“我可以说这样说吗？你们的利己思想太重了，什么都要斤斤计较，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死活？”
“你们要知道，水厂一共有三百多人，搞不好这里面还有你们的亲戚朋友，到时要是真破产了，那就是你们害了他们没饭吃！”
乌金这还说上瘾了，噼里啪啦一大堆。
而他口中所说的水厂有三百多人，却让季卫东跟纪委监委等人眉头一轩。
县级水厂，员工都有这种规模？
县自来水厂撑死了一百五十人顶天，他这数翻了一倍还多。
“说得好！就得这么骂！”
这时消费者联盟里面，又站起来了一人来拍掌叫好。
“额？！”
李志祥跟季卫东不看则已，一看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站起来给乌金拍掌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人都认识的大傻春。
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两颗泛黄的门牙。
“这货怎么在这儿？”
李志祥低声骂了句，翻出桌上的签到表，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划过：“名单上根本没他名字！”
季卫东眯起眼，看着大傻春旁边两个保安假装没看见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货前天才从拘留所出来，今天就混进听证会当气氛组，背后没人指使才怪。
“那就是刻意安排进来当气氛组的？保安那边得到通知放行了。”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这家伙怎么可以放出来那么快，前阵子才因为聚赌被拘留了。”
季卫东猜测道。
大傻春一直缺钱用，所以到处打零工跟被许富贵经常忽悠。
真没想到，竟然又跟他在这里见面了。
这也说明，市局那边也认为大傻春立了功，只是象征性的关了半天，然后就放他出来了。
就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去哪里找的兼职，应该不是许富贵那边找的。
许富贵很少跟公家这边搭上线有这边的活。
不会这次又要靠大傻春提供最好的切入点？
反正这家伙有点像是自己的福星，只要他在反派那边，自己就能顺风顺水。
“哈秋~~”
大傻春拍得正起劲，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涕泡都喷了出来。
他慌忙用袖子一抹，正好对上季卫东看过来的眼神，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扇个耳光。
“你是谁？拍什么掌叫什么好，瞎起哄的！”
“你这个家伙，是不是站消费者这边的？水价涨价你都叫好？”
“我怎么对你没印象呢？会前大家商量的时候，你在不在？”
鲁阳、陆大妈还有其他的消费者代表，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叫好的大春感到懵逼。
今天水厂价格听证会，一共五十人参加，消费者代表这边的名额占 40%，也就是二十人。
这二十人里，要么是互相认识的，就算不认识，会前也通气过，临时结成了同盟。
可大春这个活宝，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叫大春，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他说得很好！”
被这么多人围着质问，就算大春平时傻憨憨的，此刻也有点怂了。
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
“好，乌老板说得就是好！我们就是利己思想痕迹太重了，所以一直都只想着别人牺牲，县自来水厂都牺牲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让我们来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了！再说了，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一个月多交十几块二十块的水费算什么，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猛地站起来，一边拍手一边高声叫道，那声音洪亮得在礼堂里回荡。
季卫东跟李志祥仔细一看，两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直呼无语——
竟然又是熟人，许富贵！
这一下就说得通了，肯定是许富贵这货带大傻春来赚外快，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要从大傻春那里克扣多少酬劳。
反正上次金樽赌场那事儿，他克扣大傻春的酬劳就挺狠的。
“对对！老大…这个大哥说得对！”
大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跟着附和，只是那称呼改得有些生硬：“本人没什么知识跟文化，但也觉得他说得是真好，只能说一声牛逼！”
“呵呵，就涨了才几毛钱的水费都嗷嗷叫，这么容易就活不起了？丢人啊~”
许富贵瞥了眼陆大妈他们，语气里满是嘲讽。
只在十几秒后，又有一批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纷纷表示支持乌金，个个都朝着陆大妈的阵营投去鄙夷的眼神。
这个骤变，让现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在那之前，消费者代表阵营不是还同仇敌忾的吗？怎么乌金说了几句话后，一切就变了，还闹起了内讧？
果然，非官方的联盟，终究只是一团散沙凑在一起罢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散了架。
季卫东跟李志祥见到这些起来支持乌金和许富贵的人时，觉得有些眼熟，思索片刻，马上就确定了——
这些人就是许富贵此前的马仔，大多在当时云上都跟季卫东两人打过照面。
没想到今天都被许富贵带过来充当消费者代表了。
这一下子，支持涨价的阵营人多势众起来，把陆大妈和鲁阳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如果只是乌金跟大傻春两个唱反调，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毕竟二十人里不可能都是一条心，但这唱反调的都五六个了……这些家伙，身上肯定有屎！
“你们是官方的托！太卑鄙了，竟然还说都是随机抽取的消费者代表！”
鲁阳终于反应过来，气得脸都涨红了，声音也带上了破防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