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左眼突然涌出泪水,这不是他的情绪反应,\"林默...\"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病房角落的穿衣镜。
镜中本该反射病房景象,现在却显示出重症监护室的画面,林默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
而一个半透明的\"林默\"正站在镜子前,手掌贴在镜面上,刚才那个\"停\"字正是他写的。
\"灵魂出窍...\"麦卡锡喃喃道,\"艾米丽也是这样开始的...\"
镜中的林默举起另一只手,开始在空中写字,随着他的动作,病房墙面上凝结的水汽形成了可见的字迹:
「父亲说
七人必须一致同意
才能完成转化
现在6比1」
陈岩的身体突然剧烈痉挛,像被高压电击中,杰基尔的声音从他扭曲的嘴里爆发出来:\"谎言!循环已经开始,无法停止!\"
麦卡锡迅速将手枪换到左手,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满镜面碎片的小袋,来自圣玛格丽特巷地下室的残留物。
他将碎片洒在地上,形成某种图案。
\"六比一,嗯?\"老探长的独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让我们看看谁站在哪边。\"
镜面碎片突然立起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
五片指向陈岩,一片指向病房的镜子,林默的灵魂所在处,最后一片疯狂旋转,然后炸裂成粉末。
\"林正国教授弃权?\"麦卡锡皱眉。
陈岩的左臂突然抬起,指向病房窗外。
皇家医院的另一侧,是神经科长期护理病房,麦卡锡的女儿艾米丽在那里躺了三年。
\"第七票...在那里。\"陈岩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杰基尔需要所有七个容器的同意...包括你女儿体内的那个1832年的灵魂。\"
麦卡锡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收起手枪,从腰间取下一副手铐,不是普通的警用手铐,而是刻满凯尔特符文的古董。
\"我锁门时在门把手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他将陈岩的左手也铐在床栏上,\"如果一小时内我没回来...打电话给这个号码。\"
他塞给陈岩一张名片:爱丁堡超自然现象研究会,后面手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陈岩的右半边脸扭曲成狰狞的表情:\"愚蠢的老头!你以为你能对抗一百九十年的积累?\"
麦卡锡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林默灵魂,然后大步走向门口,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老探长回头说道:
\"陈警探,记住,真正的自愿需要完整的信息,他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门关上了,陈岩独自在病房中与体内的入侵者搏斗,他看向镜中的林默,用眼神传递一个无声的问题。
镜中的灵魂点点头,手指再次在雾气上写字:
「父亲说
杰基尔害怕
被镜子困住的人
联合反抗」
陈岩的左嘴角微微上扬,他开始有意识地放松对右半身的抵抗,让杰基尔的意识更深入地渗透。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就像让狼进入羊圈,只为了在关门时夹住它的尾巴。
监护仪上的两条脑电波开始同步,逐渐融合成一个新模式,陈岩感到杰基尔的意识像冰水一样灌入他的思维,带来大量陌生记忆:
19世纪爱丁堡的街道,实验室里的血腥实验,以及...恐惧。一种古老而深邃的恐惧,对永恒的恐惧。
\"原来如此...\"陈岩用最后一点自主意识想道,\"他分离人格不是为了进化...是为了逃避。\"
镜中的林默突然露出警觉的表情,指向病房门口,陈岩转头看去,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走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最后一盏灯熄灭前,一个瘦高的剪影站在门外,不是麦卡锡,而是一个戴着高礼帽的轮廓,右手拄着一根手杖。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陈岩的心率飙升到危险区域,但他露出一个决绝的微笑。
\"进来吧,博士,\"他对着门口说道,声音混合着两个时代的语调,\"让我们...谈谈条件。\"
陈岩在白色病房中睁开眼睛,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七种不同颜色的光斑,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刺入他的颅骨。
他尝试抬起右手,却发现每根手指都仿佛连接着不同的神经系统,拇指抽搐,食指画圈,中指僵硬如石。
\"醒了?\"麦卡锡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陈岩转动眼球,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需要协调七种不同的意志。
老探长坐在床边椅子上,左眼缠着新绷带,右手握着的不是枪,而是一本皮质笔记本。
\"几...个...\"陈岩的舌头像是借来的,发音含糊不清。
麦卡锡竖起三根手指:\"三天。你昏迷了三天。\"他翻开笔记本,\"医生说你的脑电波像交响乐团,有七个不同频率同时运行。\"
陈岩尝试坐起来,七个灵魂在他的脊椎里争吵不休。
最终1912年的牛津教授艾伦·麦考伊取得了控制权,帮他调整到一个半坐姿势。
\"谢谢,教授。\"陈岩在思维中说道,随即在内部引发一阵骚动,其他灵魂也想要表现机会。
「建立秩序,否则我们都会疯。」艾伦的声音在陈岩脑海中清晰可辨,带着上世纪的牛津口音,「建议参考陪审团制度。」
陈岩闭上眼睛,在精神世界重构了最熟悉的场景,警局审讯室,七把椅子围成半圆,每把上面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人影:
1912年的牛津教授、1920年代的女灵媒、1950年代的神经外科医生、1980年的量子物理学家、林正国教授、21世纪的艾米丽·麦卡锡,以及...一个空位。
「第七把椅子给谁?」陈岩在思维会议室问道。
「当然是给你自己,白痴。」1980年的量子物理学家马丁·克罗斯嘲讽道,声音像砂纸摩擦,「我们是乘客,你才是司机。」
陈岩的右眼突然灼痛起来,视野中出现医院病房的能量流动图,蓝色的灵魂能量像蛛网般连接着各处镜子,而最粗的一条线延伸向隔壁病房。
\"林默...\"现实中的陈岩脱口而出。
麦卡锡的独眼亮了起来:\"对,他比你早醒一天,但情况...\"
老探长欲言又止,从床头柜拿起一面小镜子递给陈岩,\"自己看吧。\"
镜中反射出隔壁病房的景象:林默坐在床上,面前堆满纸张,正用红笔机械地重复画着同一个图案,七面镜子围绕一个心形。
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右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形状像被无形的手握住。
\"他说什么了吗?\"陈岩问道,同时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现在稳定多了,艾伦教授在帮他协调声带肌肉。
麦卡锡摇摇头:\"只说了一个词'自愿'。\"他凑近压低声音,\"但艾米丽...她说了一些事。\"
老探长从内袋掏出一部手机,播放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