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手榴弹嗤嗤冒着白烟,在浑浊的河水中翻滚,距离三人不到五米。
致命的死亡气息,瞬间扼住了咽喉。
“散开!”刘铁柱炸雷般怒吼,身体如同压紧的弹簧猛然爆发,不是后退,而是迎着那冒烟的死亡凶器猛扑过去。
激流阻碍了他的速度,冰冷刺骨。
千钧一发,他右脚在水中奋力一蹬,身体前倾,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精准无比地抓住那湿滑的铁疙瘩。
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前踉跄一步,没有丝毫停顿,抓着手榴弹的左臂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标准的投弹姿势,朝着来时的幽暗河道猛力回掷。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惊鸿。
手榴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嗤嗤声,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消失在黑暗的水道深处。
刘铁柱吼声未落,人已重重扑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狭窄的暗河通道内轰然炸响。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弹片和碎石,如同失控的钢铁洪流,狠狠撞在刘铁柱刚刚扑倒位置后方的岩壁上。
碎石如雨般砸落水中,整个通道都在簌簌发抖。
浑浊的河水被剧烈搅动,翻滚起带着硝烟味的浪花。
“柱哥!”杨小虎和老金从水里冒出头,惊魂未定。
刘铁柱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吐掉嘴里的泥水,撑着刺痛的膝盖站起来:“死不了,快!趁他们愣神!”
>洞口外,一片死寂。
显然,这精准致命的回礼,把过江龙的土匪也炸懵了。
>三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三条破开水浪的箭鱼,朝着那透出弥漫着硝烟的洞口猛冲。
>“妈的!没炸死?给老子打,往死里打!”破锣嗓子穿山甲气急败坏的咆哮再次响起。
>洞口的光线,骤然被密集的子弹切割得支离破碎。
子弹打在出口附近的水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水柱。
>刘铁柱第一个冲出洞口,身体紧贴着一块湿漉漉的巨石作为掩体。
刺目的天光让他眯了下眼,迅速扫视战场。
>这里是一处隐蔽的山涧,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个不起眼的山脚水洞。
涧底乱石嶙峋,湍急的溪流从中穿过。
此刻,溪流对岸和两侧高坡上,影影绰绰趴着二十多条人影,长短枪支喷吐着火舌。
“压住左侧坡!”刘铁柱大吼,手中的驳壳枪瞬间打响。
“砰砰砰!”
三发点射,左侧坡上,一个刚冒头的土匪惨叫一声,捂着脸滚了下来。
老金和杨小虎同时开火,精准的火力暂时压制了对岸和右侧坡上的土匪。
“节省弹药,找掩护冲过去。”老金换弹夹的间隙吼道。
对方占据地利,火力凶猛,困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就在这时,溪流上游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咆哮和刺耳的履带碾压声。
一辆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日军遗留的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从尘埃里爬出,碾开溪边茂密的灌木丛,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装甲车顶的钢板舱口打开,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彪形大汉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挥舞着一把王八盒子,正是匪首穿山甲。
“哈哈哈,刘铁柱,老子等你多时了!”穿山甲独眼里闪烁着残忍和贪婪的光,声音通过装甲车的轰鸣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没想到吧?孙家二少爷送老子的大礼,专门用来招呼你这尊大佛。”
他猛地一拍车顶钢板:“给老子碾死他们。”
装甲车的履带卷起泥浆碎石,引擎嘶吼着,像一头盯上猎物的钢铁巨兽,直直朝着刘铁柱三人藏身的巨石冲撞过来。
车顶的歪把子机枪,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钢铁暴雨,泼洒在巨石上,碎石粉末四处飞溅,压得三人根本抬不起头。
“妈的!这铁王八。”杨小虎缩在石头后面,子弹打在头顶的石头上砰砰作响,震得耳朵发麻。
老金脸色铁青:“孙家老二孙耀宗,这王八蛋果然和土匪穿一条裤子,他哪来的鬼子装甲车?”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刘铁柱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装甲车,巨大的阴影几乎将他们笼罩,“打驾驶员,正面观察窗。”
三人同时举枪,对着装甲车正前方,那个狭小的观察窗猛烈开火。
“砰砰砰!”
“哒哒哒!”
子弹打在厚重的观察窗装甲上,火星四射,却只留下一个个白点。
这老古董的正面装甲,出乎意料的厚实。
“没用的,哈哈哈!”穿山甲在车顶狂笑,声音充满了戏谑,“给老子撞。”
装甲车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距离巨石已不足十米,履带卷起的泥浆几乎甩到他们脸上。
>退无可退!
>刘铁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猛地将身上最后一个边区造手榴弹扯下,咬掉拉环。
>“散开!”
>他低吼一声,却没有将手榴弹扔向装甲车,而是在装甲车即将撞上巨石的瞬间,身体紧贴地面,如同狸猫般,从车底与溪边湿滑泥地之间那不足半米的狭窄空隙,惊险万分地滚了过去。
同时,冒着白烟的手榴弹,被他精准地塞进了装甲车右侧履带与驱动轮之间的缝隙!
“轰!”
爆炸在车体下方闷响!
装甲车猛地一震,右侧履带哗啦一声断裂。
高速冲击的惯性,让这头钢铁巨兽瞬间失控,车头猛地一歪,狠狠撞在刘铁柱刚才藏身的巨石上。
“哐当!!!”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巨石被撞得晃动,装甲车车头严重变形,冒起黑烟,彻底趴窝。
车顶的穿山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溪边的烂泥里,半天爬不起来。
“大当家!”土匪们一阵惊呼,火力出现了瞬间的慌乱。
“打!”刘铁柱从泥水里翻身而起,手中的驳壳枪再次喷火。
老金和杨小虎趁机冲出掩体,火力全开。
失去了装甲车的威慑和穿山甲的指挥,土匪的阵脚顿时乱了。
三人如同三把烧红的尖刀,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边打边撤,冲向上游。
“追!别让他们跑了,二少爷要的东西在他们身上。”穿山甲在泥水里挣扎着,吐着血沫嘶吼。
残余的土匪,嚎叫着追了上来。
三人沿着陡峭的溪谷狂奔,身后子弹呼啸。
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简易的盘山土路出现在下方。
而就在此时,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汽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一列墨绿色的老式火车,喷吐着浓烟,正沿着山脚下的铁路线,在夕阳的余晖中蜿蜒驶来。
车头后面挂着几节闷罐车厢,和两节老旧的硬座客车厢。
“火车?”杨小虎一愣。
刘铁柱目光如电,瞬间扫过那列火车,又猛地看向身后紧追不舍,已经出现在山坳口的土匪身影,最后落在下方几十米处,与铁路线几乎平行的盘山土路上一辆土匪丢弃破旧军用卡车。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跳下去,上卡车!”刘铁柱当机立断,指向下方土路。
“跳?”杨小虎看着陡峭的山坡和乱石,头皮发麻。
“没时间了,跳!”刘铁柱吼完,第一个纵身跃下山坡。
身体在陡坡的灌木和乱石上翻滚,他死死护住头部和怀里的黑鹰钥匙。
老金和杨小虎一咬牙,紧随其后。
三人如同滚石般跌跌撞撞冲下山坡,带着满身的擦伤和泥土,踉跄着扑到那辆卡车旁。
刘铁柱一把扯开车门,钥匙居然还插在锁孔里。
>“虎子开车,老金,后面!”他拉开车门跳上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