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件事,我主公周不疑已在江夏称帝,国号大乾!”
“如今我主公已是大乾皇帝陛下了!”
荀彧一阵沉默。
许久才俯身从抽屉中掏出一柄卷轴,缓缓的打开。
文武二帝,智毒双绝!
卷轴上,是八个苍劲的大字,却又饱满沧桑。
“昔日泰山之巅,月旦评老人写下这八个字的评语时,在下就在现场。”
“我曾问他,为何要称周不疑为‘帝’,他讳莫如深,摇头不语。”
“时至今日,才知原来如此!”
荀彧双手扶着卷轴,缓缓的站起身子,抬头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
“丞相此生最大的过错,就是既没有重用周不疑,又没有除掉周不疑。”
“不疑称帝,我汉室江山如折一腿,再也难以完满统一了……”
荀彧的话里,满是苍凉。
他穷尽毕生之力,辅佐曹操,为的就是能重振汉室,再造华夏。
可是韶华已去,此身也已憔悴不堪。
恍然之间才发现,突然有了一座他难以逾越的大山,拦在了他必经的路上。
这座大山,就是周不疑!
“还有一件事呢?”
荀彧整顿情绪,缓缓的抬头看着甘宁,问道。
“还有一事?”
甘宁伸手一指北面,含笑说道:
“你刚才只说江夏未定,江东难平,西凉蠢蠢欲动。”
“却漏了北方!”
北方?
如果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这两个字,荀彧只会付之一笑,甚至以为他是个荒诞狂悖之人。
因为自曹丞相灭冀州袁氏,北征乌桓,定了辽东之后。
北方是最为稳妥的地方。
即便是天下再次大乱,唯有作为大后方的北面,绝对不可能乱!
而且随着冀州的战后复苏,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曹操东征西讨的粮仓。
若冀州有失,虽有百万雄兵,也是枉然!
“难道你主公周不疑,有意于北方么?”
荀彧屏住了呼吸。
被周不疑惦记上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不管是江山还是财宝……
没有人能抗拒他的智略!
“看来荀令君在许都,消息迟滞闭塞,竟毫无所知?”
甘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悠闲的来回迈步说道:
“但丞相欲将孙权之妹尚香郡主配给曹植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了!”
荀彧颔首道:
“丞相的书中曾有提及,那又如何?”
甘宁剑眉一扬,含笑道:
“然则尚香郡主,早已被我主周不疑选为大乾国的皇后娘娘了!”
“大婚当日,我主公遣张辽御舰东行,顺流而下。”
“鄱阳湖水寨外一战擒周瑜,柴桑江岸边走马换将得来尚香郡主!”
波澜壮阔的水战,惊心动魄的交涉,甘宁说来却是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可是荀令君你可知道,张辽的两千兵马,并没有随尚香郡主回归江夏,而是继续东行,出海去了么?”
出海?
荀彧纵然智慧过人,此时也陷入了迷茫。
“难道大乾皇帝,也仿效秦国始皇帝,大汉汉武大帝,要遣人寻找海外仙山,求取长生不老仙方么?”
“可他现在还是俊朗少年,更何况大乾只有江夏一隅之地,并未如秦汉那样御有天下……”
荀彧看着甘宁,困惑的问道:
“张辽乃世之虎将,足可独当一面,开疆拓土!”
“周不疑却让他去海外……”
甘宁明白荀彧的意思,仰天大笑道:
“荀令君,你错会了!”
“我主公并未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仙方,而是令张辽沿海北上,接管辽东去了!”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恍然发现,冀州往北,已不复为你家曹丞相所有!”
张辽?
辽东!
以张辽的能力和威望,如果真的在辽东登陆,辽东公孙康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继而南下,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荀彧那种四面楚歌的感觉,更加的浓烈了。
“因为我家主公,并不喜欢奇袭,而是喜欢让曹操明明知道,却又无能为力!”
甘宁忽然隐去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又充满敬意的向着荀彧拱手说道:
“但我家主公周不疑对荀令君却并无轻视之意!”
“临来之前,他曾命我劝你一言,放弃官阶荣华,及早归隐,才是明智之举。”
“若依旧固执,早晚必有大祸降临!”
荀彧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却又充满了固执:
“我为汉臣,他占据汉土而自立建国!”
“我与他此生注定是生死仇敌了!”
“纵然是蚍蜉撼树,我亦要倾尽全力,能尽忠而死者,幸也!”
甘宁摇头叹息道:
“怕的是你劳苦一生,到头来做不了汉朝的忠臣,更做不了曹府的忠臣。”
“落个里外不是人……”
他倏然转身,人已到了门口:
“我主公让我转达的话,我已经说给你了!”
“还望你好自为之!”
“哈哈哈!”
大笑声中,甘宁的身影一晃,消失在晨曦之中。
荀彧跟着出了书房的门,到了院子里。
抬头望去,晨曦耀目,让他不敢睁眼。
“杀马腾,促马超引兵犯境……”
“渡江北上,占据辽东,再饮马南下!”
“再加江夏建国。”
荀彧忽然发现,所谓的四面楚歌,除了江东之外,其余三面,皆来自周不疑一人!
“唉!”
“主公失了周不疑一人,早晚会失了万里江山!”
“这本是我当初劝诫丞相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他果然建国了!”
荀彧站在院中,闭着眼睛。
现实之残酷,令他心力交瘁,精疲力尽。
“来人!”
“来人呐!”
过了许久,荀彧这才转身回到书房里,迅速的写了一封书信:
“立刻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赤壁军前,面交曹丞相!”
“喏!”
一骑斥候,飞出许昌的城门。
沿着大道踏起烟尘,飞速往赤壁而去。
……
西凉!
烟尘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