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近中午,照彻九州万方。
胡车儿抬头看去,才看清了高空处,有数条条细长的铁绳,横于山谷。
那些装载着兵马和粮草的“房子”,就是沿着那些铁绳,往来凌空飞驰的。
张绣见胡车儿一脸的懵,如见天外飞仙的样子,便笑着给他解释道:
“此物名为横空飞锁,乃是以数十根极为坚韧的铁丝拧成。”
“主公更传下‘滑轮省力之法’,只要两三个军士拧动轱辘,再通过数十个大小不同的滑轮传导,就可以让这些数千斤的大房子,在铁索上飞奔了!”
胡车儿猛然醒悟,咧嘴大笑道:
“俺知道了!”
“那山谷里,用山风鼓动之力,让水车摇起来水泊里的水,再灌入各个方向的竹槽,就是同样的道理来!”
张绣没想到胡车儿看似粗犷,悟性还挺高,笑着点头道:
“果然是挨金似金,挨玉似玉!”
“才聆听了主公几天的教诲,竟然悟性这么高了?”
胡车儿被张绣一夸赞,心中乐开了花,嘶哑着嗓子颠颠的笑了起来。
张绣脸上的笑容一收,正色道:
“主公先后救了你我的性命,现在又给了我们足够的兵马和钱粮!”
“如果我们不能替主公夺下冀州和凉州,怎能对得起主公的大恩?”
胡车儿也停住了笑声,点头说道:
“曹操以为平定了北方,并没有在冀州留有兵马,更无名将驻守。”
“夺下冀州,如同探囊取物。”
“只是凉州马超,素有勇武之名,倒是不可小视。”
张绣拈起手中的铁枪,目光坚毅:
“自我学成枪法,唯有宛城一战,稍试锋芒!”
“从那至今,雪藏十年!”
“是该到了建功立业,报效英主的时候了!”
“我不信西凉马超真的有昔日吕布之勇!”
张绣的目光,从铁枪看向远处的群山:
“若真有吕布之勇,我倒更想与他一较高下了!”
张绣的叔叔张济,乃是昔日董卓手下的四大头领(李傕,郭祀,樊稠、张济)之一,而吕布是董卓的义子。
两人虽然相识,但并无交集。
张绣枪法出众,吕布一杆方天画戟藐视天下!
但张绣性格温和,缺乏霸凌之气,虽然有心想要和吕布切磋武艺,始终没有开口。
后来董卓死,群雄割据,直到吕布身死,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所以内心深处,张绣亦有遗憾:错失与天下第一高手过招的机会!
“报!”
“报将军!”
“山中的粮草,已经尽数运出,所有的兵马,亦已全部整顿完毕!”
副将驰马飞来,躬身禀报道。
“好!”
张绣举起手中的铁枪,凌空一划:
“传我军令,三军开拔!”
“往冀州出发!”
六万兵马,如离弦之箭,直插冀州!
……
许都的官道上,烟尘滚滚!
四方的斥候,如流水一般,进进出出。
急!
急报!
告急的文书,如雪片般飞来,涌入荀令君荀彧的府邸。
“长安告急!”
“马超起兵十万,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钟繇镇守长安,三战皆败,退守内城,危在旦夕!”
荀彧点了点头,伸手将折报接过,冷静的看了一遍。
“务要固守,以待援兵!”
“我即刻奏禀曹丞相,抽调援兵,驰援长安!”
荀彧伏案挥毫,写下回信,交给斥候。
他深知作为大汉两百年的古都,长安的城防修造的极为坚固,城内更是粮草充足。
只要指挥得当,坚守一两个月当无问题。
“你立刻动身,连夜赶回长安,交给钟太傅,务必守住城池!”
“喏!”
那名斥候转身刚要离去的时候,另一名斥候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冀州急报!”
“张辽引兵突袭襄平,活捉公孙康,招降了十二万辽东兵!”
“今有北地枪王张绣,带领六万兵马,奔冀州而来!”
“城破只在目前……”
荀彧颤抖着手,接过书信,刚要展开的时候。
书信却从指间滑落,飘在地上。
“荀令君……”
那名斥候拾起书信,举在额前。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荀令君,竟然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看来冀州多半难保了……”
斥侯看着荀彧那枯瘦干瘪却颤抖不止的手,心中凉了大半截。
荀彧挥了挥手:
“你先退下吧!”
那名斥候前脚刚刚离开,随即又有冀州的斥候,报来急信!
“张绣、胡车儿已率兵夺下冀州!”
“如今张绣的五万兵马,屯于邺城。”
“曹丞相所修造的铜雀台,已在张绣的掌控之中了!”
荀彧刚要伸手去接急报,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噗!
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主人!”
“主人!”
“快去叫郎中来!”
“报!急报,前方急报!”
“报什么报!老爷都要报销了……”
“先叉出去!等老爷好点了再来报吧!”
府里的管家上前扶住荀彧在书案前坐下,整个荀令君府乱成了一锅粥。
“我说,你写……”
荀彧面色苍白,枯瘦的身躯,仰面躺在竹椅的后靠背上,对那名管家说道:
“给曹丞相发急报,八百里加急。”
荀彧勉强支撑着一口气,把马超和张绣的两步强敌逼近许都的事,让管家一一写入密报之中。
“此报万分紧急,立即发出,片刻耽误不得!”
“我大汉的存亡安危,只决于接下来的这一个月了……”
张辽?
张辽明明是在江夏,怎么会突然在辽东出现?
“辽东公孙康,无能之辈耳!”
“怎么能是张辽的对手?”
“若公孙康但凡有些才气,主公也不会在北地毫不设防了……”
张绣?
胡车儿?
“张绣不是在三年前就病死在北地了么?”
“胡车儿乃十年前宛城之战阴杀典韦的头号罪人,据说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
“怎么突然之间都冒了出来!”
“还是在毫无兵马驻防的腹地,我大汉的粮仓冀州!”
荀彧越想越迷乱,感觉脑袋里全是混沌,尽是浆糊。
“周不疑!”
“周不疑身在江夏,竟然已经夺了从来兵家必争的中原命脉——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