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尖叫，应援棒汇成的光海和雷鸣般的掌声。
如果说巡演这段时间，粉丝们滚烫炽热的爱意仿若一双双无形的羽翼，将他们轻轻托举，送上了梦幻而又高远的云端。
那么当九个人回到首尔，再一次步入这间熟悉的练习室时，便是羽翼收拢，重新脚踏实地的时候了。
窗外的暴雨如同银灰色的帷幔倾泻而下，在雨水的浸润下，走廊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泥土混杂着草木的独有气息。
李麦抖了抖手上的透明雨伞，把它插在了门口的伞架中，才跟着金昇玟走进了练习室。
以往从来没有觉得狭小的练习室，此刻看起来，居然显得格外逼仄。
李麦脚步一顿，一时竟有些恍惚。
九个人略显沉默地放下背包，脱掉外套，动作中带着一种近乎迟钝的滞重感。
中央空调发出的低沉嗡鸣声，取代了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耳边的音乐和尖叫。
长时间巡演残留在神经元中的兴奋余温，此刻也在练习室冰冷的现实里迅速褪去。
巨大的落地镜映照着他们此时的模样。
卸去了华丽的舞台妆，穿着宽松旧t恤和运动裤的九个人，脸上都带着巡演连轴转后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下快垂到嘴角的乌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眼极了。
膝盖处传来的细微钝痛，让李麦拉伸的动作猛地一滞，旁边正在压腿的Felix最是敏感，立刻侧过头，有些担心地问道： “怎么样？膝盖……没事吧？”
李麦皱了下眉，手掌下意识地覆上右膝，隔着裤子轻轻揉按。
“老毛病了，有点儿酸痛。”他扯出一个不算轻松的笑，试图驱散Felix眼中的忧虑，“没事，活动开就好了。”
高强度的练习和巡演累积的劳损，就像是海底潜伏的暗礁，总是在不经意间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别看九个人面上不显，但实际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毛病。
“别硬撑。”
知道自己劝不动，Felix看了眼李麦，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句。
……
《Kingdom》第一季所获得的巨大成功，让它的第二季刚刚开始启动，就备受大众瞩目。
无数的视线聚集过来，像是一张无形而沉重的网，笼罩在JYp大楼的顶层会议室里。
“对你们来说，这次是机会，也是挑战。”
朴振英穿着一身柔和的粉白色高领毛衣，目光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会议桌对面的九张年轻面孔。
作为JYp公司的掌舵人，他现在能出现在会议室里，无疑意味着公司对于他们参加此次《kingdom》的重视。
李麦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厚厚一叠数据报告，随意一瞥，就看见第一季《kingdom》的社媒讨论度曲线如同一条昂扬的巨龙，峰值处几乎要刺破纸张。
除此之外，各大团体的音源成绩、成员个人的搜索量也是亮眼得吓人。
但对即将要去参加第二季的李麦几人来说，第一季的成功无疑是把双刃剑。
它给人带来了近乎无限的资源倾斜和平台支持的同时，却也把所有人的期待值拔高到了一个近乎苛刻的地步。
而李麦几个人，不想输。
当然，朴振英显然也从未给过他们除了“赢”之外的第二个选择。
“参加《kingdom》第二季，是我力排众议后的决定。”
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让在座每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你们不要觉得，”朴振英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光洁的桌面上，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这一季和你们同台的对手，人气暂时不如你们，就可以掉以轻心，抱着一种‘稳赢’的心态去玩。”
他此次特意前来，就是要给这群在粉丝赞誉中浸染已久的年轻人，紧一紧脑子里那根可能已经松懈的弦。
毕竟他可太清楚，粉丝的甜言蜜语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侵蚀掉一个人对危机的感知和对登顶的渴望的。
他不希望，自己手中这些好苗子，最终沦落到打歌对嘴，敷衍舞台的境地。
朴振英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对那种所谓的“爱豆”一直嗤之以鼻。
“《Kingdom》是什么样的节目？”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就是角斗场！是能把无名者一夜之间捧上神坛，也能把所谓的大势组合从云端狠狠拽下来的地方！”
男人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寂静的空气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麦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连呼吸都放轻了。
“第一季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朴振英目光缓缓扫过对面九个人：“原本不被看好的团体，是怎样通过一个舞台，一场逆袭，就点燃了整个网络的？”
“而原本坐拥庞大粉丝基础的组合，又是怎样因为一个失误，一次轻敌，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需要花几倍的努力去洗刷的呢？”
朴振英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要以为你们现在的人气是护身符，是免死金牌。”
他笑了笑，让他们认清现实：“人气在《Kingdom》的舞台上，恰恰是你们最大的靶子！所有人都在盯着你们，等着看你们失误，等着看你们从高处跌落！”
“对手们会拿出百分之两百，不，是百分之三百的力气，把你们当成必须踩下去的垫脚石，去搏那个一夜成名的机会！他们输得起，因为他们起点低！而你们呢？”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划过几个最近有点儿飘的家伙，还是给他们留了点儿面子，没有直接点名。
“你们输不起！”朴振英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锥，凿进在场每个人的意识深处，“粉丝今天能把你捧得多高，明天失望的时候就能把你踩得多狠！”
“这个圈子的残酷，我想你们不是第一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