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的子弹掀翻探照灯那刻,苏浅的心跳撞得耳膜生疼。
她蜷在灌木丛里,余光瞥见二楼窗沿的红点——那是狙击镜反光,正稳稳钉在赖星澜后颈。
\"都别动。\"她压着喉咙出声,手指掐进掌心。
方才白璎的蓝雾散得差不多了,武装人员的枪口重新对准他们,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楚天行的总部,每层至少三十个摄像头。
现在跑,等于给他们直播处决。\"
赖星澜背贴着她站定,西装肩线绷成刀,声音像淬了冰:\"莫寒川,你要什么?\"
\"笔记。\"莫寒川的枪没抖,\"初代实验的核心记录。
叶岚怀里那个牛皮袋,交出来。\"
叶岚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袋子。
她是初代实验幸存者的后代,从小听着实验室惨叫长大,袋里是她翻遍旧宅地窖才找到的、母亲藏了三十年的日记本。
\"不交。\"苏浅说。
莫寒川的拇指碾过扳机。
\"苏小姐。\"秦霄突然扯她衣袖。
他流浪佣兵的皮靴沾着血渍,指缝还夹着半枚烟雾弹,\"跟我走。
三年前我灭门那晚,我爹拽着我爬过条密道——通地下实验室。\"
苏浅盯着他眼底的血丝。
三天前在贫民窟,这男人为救她挡过一刀;此刻他枪伤未愈,却把烟雾弹塞她手里。
\"三秒。\"莫寒川数到二时,苏浅捏碎了烟雾弹。
灰雾腾起的刹那,秦霄拽着她撞开消防栓。
赖星澜卡住最近的武装人员脖子,沈暮羽的改锥扎进另一个人的肘窝——他们默契地往同一方向退,跟着秦霄的皮靴声,钻进墙缝里半人高的洞。
密道霉味呛人。
秦霄打亮战术手电,照出墙根的抓痕——指甲抠进砖缝的痕迹,有深有浅,像极了逃生者最后的挣扎。
\"到了。\"秦霄踢开半块碎砖。
金属门\"吱呀\"一声,混着电流杂音的机械音涌出来:\"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沈暮羽的改锥捅进门锁。门开的瞬间,所有人屏住呼吸。
实验室比想象中大。
靠墙摆着二十台落灰的培养舱,正中央的全息投影仪蒙着防尘布,墙角的终端机闪着待机灯。
叶岚的牛皮袋\"啪\"地掉在地上——她盯着墙上贴满的实验记录,纸页边缘泛着黄,标题是她母亲的字迹:\"初代实验:关于意识融合的可行性报告\"。
\"欢迎来到终局之地。\"
机械音从头顶炸响。
全息投影仪的防尘布被掀开,蓝光里浮起个模糊的影子,像被打了码的人脸。
\"我是零。\"影子开口时,实验室的灯全亮了,\"这场游戏的裁判。\"
苏浅攥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她注意到终端机的待机灯在闪,频率和影子说话的节奏同步——那是远程控制的信号。
\"为什么重启实验?\"她问。
\"为了消除纷争。\"零的声音像老式收音机,\"当所有人意识共通,就不会有欺骗、背叛、战争。\"
白璎的机械臂发出蜂鸣。
她是初代实验的设计者,此刻银甲关节泛着冷光:\"你知道融合失败的人成了什么?
行尸走肉!\"
\"必要的牺牲。\"零的影子晃了晃,\"现在,交出叶岚的笔记。\"
叶岚后退半步,撞在培养舱上。
舱体突然亮起红光,里面浮起半具骸骨——穿白大褂,后颈插着银色芯片。
\"那是我导师。\"白璎的声音哑了,\"他反对融合实验,被强行植入芯片。\"
苏浅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终端机。
那台机器的型号和白璎的机械臂同厂,接口处还挂着未拔的数据线——或许能切断零的控制。
她用鞋尖轻碰白璎的银甲。
白璎立刻抬高机械臂:\"你根本不懂!
自由比共通珍贵——\"
零的影子转向她。
苏浅猫腰冲向终端机,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白璎的声音越来越高,赖星澜和沈暮羽慢慢往终端机方向挪,秦霄举枪对准投影仪。
\"苏浅!\"莫寒川的低吼从实验室门口传来。
他踹开金属门,枪口冒着烟——方才在密道被他们甩开的武装人员,此刻全堵在门口。
苏浅的手指顿在最后一个代码上。
莫寒川冲过来时带起风,她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这个擅长药物研究的医师,此刻眼里是疯癫的红。
终端机的倒计时开始闪烁。
苏浅抓起手边的试剂瓶,往地上一砸。
绿色液体溅在莫寒川裤腿上,瞬间腐蚀出洞。
他骂了句,退后半步。
苏浅趁机按下回车。
\"滴——\"
终端机屏幕炸开蓝光。
全息投影的影子扭曲起来,像被揉皱的纸。
培养舱的红光次第熄灭,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滋啦\"一声黑屏。
莫寒川的枪指向苏浅太阳穴。
\"你以为切断控制就赢了?\"他扯下领口的项链,金属吊坠撞在终端机上——是和零影子同款的芯片,\"真正的终局,才刚开始。\"
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冷风。
苏浅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二楼那枚红点,正顺着通风管道往下爬。
设备黑屏。
警报声戛然而止。
零的影子碎成光斑。
苏浅耳尖还响着电流杂音。
远处传来脚步声。
密集,急促,撞在金属管壁上。
赖星澜攥住她手腕,指节发白:“楚天行的人。”
苏浅低头看叶岚怀里的笔记。
牛皮袋边角磨破,露出半页泛黄纸——“永恒之钥”四个字刺进瞳孔。
她喉结动了动:“必须找到最后一部分。”
话音未落。
秦霄突然举起手。
他掌心摊着张地图,边缘焦黑,墨迹晕开。
苏浅看清标注的位置——是贫民窟废弃教堂的地下墓穴。
“三年前。”秦霄拇指抹过地图折痕,“我爹临死前塞给我的。他说,这东西能让灭门的真相浮出水面。”
沈暮羽上前半步。改锥在指间转了个圈:“你早知道?”
“知道。”秦霄后退,后背抵上培养舱,“但我想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赖星澜的呼吸擦过苏浅耳后:“他在拖延。”
“不。”秦霄扯出冷笑,“我在等。等你们证明,这把钥匙不该落在楚天行手里。”他捏紧地图,指节泛青,“现在,轮到我做选择了。”
苏浅盯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三天前贫民窟的刀伤还在渗血,此刻却被他用袖管死死压住。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秦霄——”
“嘘。”他把地图塞进自己衣领,“听脚步声。楚天行的人到二楼了。”
实验室铁门被撞得哐当响。
苏浅听见锁芯断裂的脆响。
她握紧叶岚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掌心。
秦霄突然拔枪。
不是对准敌人,而是对准天花板。
子弹擦过苏浅发顶,在墙上炸开个洞。
“跟我来。”他扯着叶岚往洞口跑,“想活,就别问为什么。”
苏浅顿在原地。
赖星澜和沈暮羽一左一右护住她。
她望着秦霄的背影,他皮靴上的血渍混着新溅的火药味,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挡刀时说的话:“我这条命,早该随我爹埋了。”
铁门轰然倒塌。
武装人员的喊叫声涌进来。
苏浅咬了咬后槽牙,抬腿追上去。
秦霄的地图在他颈间晃,光斑映出“地下墓穴”四个字。
她喉咙发紧,在他背后喊:“秦霄!”
他没回头。
只在转过墙角时,摸了摸颈间的地图。
那动作太轻,像在抚摸某种执念。
苏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总说“跟我走”的佣兵,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他们走同一条路。
她攥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冷静:“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