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泞中梗着脖子怒吼过后,曾凡平只感觉打在身上的雨水消失了,水帘从他的脸上顺流而下。
头顶传来如同炒豆子一般热闹的响声。
“砰——!”
下一秒,他奋力拱起的后心被人猛地踹了一脚,猝不及防下失去平衡直接趴在了烂泥地里。
曾妻原本跪在他的身边,见状焦急地膝行上前查看:“你怎么样?”
“没……没事,咳咳……”
一口泥水呛到了喉咙里,曾凡平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心中气怒交加,他们明明是匿名举报。
但是不知道封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举报人的身份。
是他们做的事,他们认。
但是想让他们闭嘴不去揭露这里的腐败,曾凡平做不到。
“你知道封阳村多少人靠着这个工程吃饭吗?”
“你一个入赘过来的外村人,是要砸了我们老封家的饭碗呀,啊?”
封建咬牙切齿的说着,最后一声说完,又是一脚踹在了刚挣扎起身的曾凡平身上。
“既然你看不上这栋楼。”
“既然你说它早晚会塌。”
“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的瞪眼看着!”
封建发了狠,这次他能出来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上下打点几乎掏空了他多年的积蓄。
这两个人,必须付出代价。
他让封鸣和封德一人一个拖着曾凡平夫妇上了还未封闭的楼顶。
村里被雇佣来的民工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他们总感觉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曾凡平看封建面色阴狠,心里害怕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难道要把他们从这里推下去。
四层楼,摔不好可是会摔死人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封建玩味笑着。
曾妻不敢说话,只在曾凡平身旁一味的哭泣。
滂沱大雨浇灌着所有人,封建像是一个独裁者,无情地宣判了他们两人的死刑。
在封德和封鸣轮番的铁锹敲打下,曾凡平两口子被活活打死了。
“哗啦哗啦——!”
雨水冲刷着他们血肉模糊的躯体,将身上涌出的血水,渗进尚未干涸的水泥灰中。
“哗啦呼啦——!”
八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三人行凶,齐齐地选择闭上了嘴巴,像木头人一样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忽然,封建猛地转头看向他们八人:“还愣着干什么,老子花钱是雇你们看热闹的?”
“过来,用水泥把他们灌进楼顶里。”
“他们不是说我的楼粗制滥造吗?”
“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这楼才能塌了!”
封建朝着曾凡平两人的尸体啐了一口:“这楼要是塌不了,你们俩就一直在这里镇楼吧!”
未完工的楼顶上,十几个人在雨中忙碌了起来。
混合泥沙的混合泥沙,搅拌水泥的搅拌水泥,浇灌的浇灌……
只是每个人都没有言语,动作机械而僵硬。
不多时,天台上就曾凡平两口子的身影就消失了,甚至连一丝血水都没有留下。
大雨,遮盖了很多秘密。
从这天起,封阳村这十一人也拥有了共同的秘密。
审讯室里,村民甲急切的辩解:“我……我当时只是负责和水泥的。”
“我真的没杀人。”
“是封建、封德和封鸣杀的!”
“你虽然没动手,但是你们也没有出手阻止这群暴徒的恶行!”陆执在心中想着。
袖手旁观并不代表你就是干净的。
郑义没有去否认村民甲的辩白,而是催他继续说。
村民甲点点头,说起来后续。
“那件事没多久,封建就被曾凡平两口子冤鬼索命,死了……”
郑义皱眉,封建的死因他看过。
什么冤鬼索命,明明封建是被人杀害的。
可封阳村的村民不这么想,尤其是当时参与杀害曾凡平的这些人。
其中最害怕的,就数封建的儿子——封鸣。
在封建死后,他几乎夜不能寐。
每天都觉得暗处有人会蹦出来,给他两刀子送他归西。
甚至午夜梦回间,梦到自己一直站在那处楼顶,曾凡平两口子流着血泪要找他偿命。
再后来,封鸣觉得继续待在在村子里,他早晚得死。
要么,跟他爹一样,被冤鬼索命三刀六个洞。
要么,自己早晚得神经衰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避免被那“怨鬼”找到踪迹,他找了当时已经当上村长的封德,办了假的身份,隐姓埋名离开了封阳村。
这次陆执等人不仅拆穿了民宿的把戏,而且郑义张口闭口要查曾凡平的案子,引起了封德的警觉。
村里的人他日夜相处,很好控制。
可封鸣那人跟个疯子一样,当年离开的时候就神神叨叨的。
而且封鸣的假身份都是自己找人给办的,万一警方找到封鸣,当年的事曝光出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思前想后,封德觉得封鸣这人绝对不能留着,留着早晚会是个祸害。
再加上眼下贵客临门急需一个新的闹鬼题材,所以封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封鸣约到了民宿里。
用麻醉剂把他迷晕后,吊到了通道下面。
到了凌晨的时候,封德下到通道里面,亲手切断了封鸣的喉咙,让他发出“嗬嗬嗬”的诡异声音。
果然,那些住宿的游客全都落荒而逃。
这就是封鸣之死的原因。
他身为当年杀害曾凡平夫妻的三名主犯之一,对封德具有致命的威胁。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封德如是说。
至此,全部案情都真相大白。
有了村民甲率先开口,当年参与掩埋尸体的村民们全都溃不成军,交代了罪行。
封德杀害三人,终究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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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陆执几人靠在窗户边上缓解疲惫。
他抽着烟,面对封阳村这种冷漠地集体犯罪,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人性的丑陋,在利益和权势面前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卷卷在旁边,回味着这次抓鬼之旅,不由得感叹:“邵洋真是厉害。”
小刘“啊”了一声,问:“啥意思?”
“他不是都被拆穿把戏,卷铺盖走人了吗?”
陆执任由烟灰越燃越长,说道:“他可不是卷铺盖走人。”
“他的离开,才是逼封德这些人狗咬狗的关键。”
“先给予,再拿走……”
“的确高明。”
小刘似懂非懂:“你是说,邵洋是故意走的?”
陆执点点头:“对。”
“他在封阳村的支柱产业坍塌,六神无主的时候釜底抽薪。”
“这一步走的太洒脱决绝了。”
“你们觉得是邵洋计划的一切?他图什么啊?”小刘纳闷。
陆执看着刚才从系统中查到的相关卷宗,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邵洋的身份?”
“他一个外地人,突然莫名其妙的看上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斥巨资租房子,办民宿。”
“把民宿搞起来,又在民宿垮了的时候毫无留恋的洒然抽身。”
“现在回想一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到的封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