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过年后，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戚。
说起来，林家没亲戚。
林溪记事以来就没见过她家的亲戚。据她所知，她爸是独生子，她妈是孤儿，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一个亲戚，好在街坊邻居人都不错。林溪也开始串门“走亲戚”了，年年都是这样。
林枫的穿衣打扮实在称不上一句“乖孩子”，但这一片的街坊邻居都没有说让自家孩子远离他这种话，没有用有色眼光去看待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
林溪带着两个弟弟走街串巷，向曾经对他们散发过善意的邻居们拜年送礼。
这个时候的林枫格外的听话懂事，次次都是帮忙提着礼品，即便他一头扎眼的黄毛，即便他一身叮叮当当，但任谁也说不出这是个“坏孩子”，无非就是调侃几句“年纪小叛逆很正常”、“过几年就好了”……
礼品也不是多么贵重，毕竟他们的家境在那摆着，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也就一篮子橘子之类的，或者是几盒甜品。
林溪从不在他们家里待太久，说几句话就离开。
最后去的曲家。
也就是曲舟舟家。
林溪去看曲老师。
还没到地方，林溪发现了个奇怪的事。
“你俩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大长腿走的比我还慢？”
两个少年在她身后龟速挪动。
林枫用胳膊肘捣了捣周川，“哥，叫你呢！”
周川深深看他一眼，硬着头皮大步上前，在林溪浓烈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扯着谎：“对不起姐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怎么会不舒服？是吃坏肚子了吗？”林溪皱了皱眉，“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可能是吃撑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周川的原意想着顺势说出他先回家，就不跟他们一起看曲老师了，然而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的林枫两步挤过来，在他之前抢着说道：“前面就到了，等到了曲老师家再休息吧，外头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为哥哥着想。
周川杀了他的心都有。
咬牙挤出了个笑，“是啊，外面冷，我们快走吧。”
林溪狐疑的瞧了瞧他们俩，摆了摆手走在前面，“快点的啊，别搞什么幺蛾子。”
她一转过身，林枫就凑到周川身边，双手合十，眼神乞求，“哥哥哥，你行行好，是兄弟就陪我去吧，多少分担分担火力啊！”
他是个什么货色，曲老师一定是早有耳闻，略微一打听就清清楚楚了，而且曲老师特别严肃，他害怕。当然主要是害怕曲老师在他姐跟前说了什么不太美妙的话。
“艹！”
周川暴躁的一把推开他，“他妈的老子就不担心吗？！”和林枫担心的一样，周川也格外的担心这个晨曦中学出了名的教导主任揭他的老底。
林枫噘着嘴嘀咕，“早知道就老实点了……”
周川：“滚蛋！”
“……”
两个少年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曲老师在私下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
作为曲老师曾经最喜欢的学生，相比于去说教两个不太听话的少年，她更乐意去和林溪聊天。
“小溪想好毕业后的规划了吗？”曲老师是个干练的女性，一头齐肩短发干净利落披在脑后，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眉心因为经常皱眉而留下了两道浅痕。
“嗯，打算接着往上读。”林溪乖巧回答。
“挺好。”曲老师欣慰一笑。
两人针对学习、生活等等等的话题展开了几乎无法让人插嘴的对话。
林枫和周川从进来就坐在沙发上，一动都没动，脚都快待的发麻了。
周川手心里还有一片消食片。林溪一直没忘记他肚子不舒服的事，专门向曲老师要来的。
妈的，他觉得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撒了这个谎。
一直到曲舟舟回来，相谈甚欢的师生俩这才堪堪收了尾，两个少年也终于能站起来活动活动了。
在林溪站起来的那一刻，两个少年像是商量好了的似的同时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不约而同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终于，要走了！
然而林溪却疑惑的瞧了他俩一眼，“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去上厕所吗？两人关系这么好，上厕所还要作伴呀？
“我出去玩会儿，透透气。”林枫的语气乖的不像话。
听他这么说了，周川默默把嘴边刚要说出口的借口咽了回去。
“我一回来你们就要出去？这么不待见我啊？”曲舟舟扬着嘴角打趣。
曲老师像是才注意到两个坐立不安的少年，镜片下的眸光闪了闪，对他们说：“去玩吧，饭点记得回来。”说着，又看向林溪，“今天就别走了，在这吃吧。”
曲爸爸和曲舟舟一起回来的，这会儿也跟着附和，“是啊，小溪你们就别走了，叔叔这边买了菜，晚上就在这吃了哈。”
林溪刚要张嘴拒绝，曲舟舟上前亲亲密密拽着她的胳膊，“哎呀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这怎么还想见外还是咋样？”
林溪默了默，对曲老师微微弯腰，“谢谢老师。”
曲老师看向她的目光格外的温和。
众人其乐融融，但不包括周川和林枫。
两人还没踏出房门呢，骤然听闻此等“噩耗”，心里拔凉拔凉的。
周川和林枫还不太一样，林枫是林溪的亲弟弟，即便再差劲，林溪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但他不同，他和林溪非亲非故，他不知道林溪如果被旁人劝诫离他远点，他该怎么办。
“……”
两个少年结伴出了门，曲老师果然跟林溪说起了他们。
不过和他们想象中的“说坏话”不同，曲老师只是表达了一个意思：只要想学，任何时候都不算晚。还给林溪找来了一些试题，让她带回去给两个学生做。
对于周川为什么会和林溪一起过来拜年，曲老师并没有多问。学生们都说晨曦中学的教导主任多么多么严厉多么不留情面，甚至背地里给她起个“灭绝师太”的外号，但其实，正是这个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对每一个学生都一视同仁，不存在更喜欢会拍马屁、成绩好的学生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