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缓缓走进来,衣袂如流云般轻扬。
她面容清冷,眉目间凝着霜雪之色,在月光映照下更显疏离。
那双凤眸黑沉沉的,不见半点波澜,仿佛深潭静水,映不出任何倒影。
“你不用装了,”许靖央说,“我已经同威国公说好,将你挂去城外长杆,叫世人都知道你与旁人通奸,生下许鸣铮和许柔筝两个孽种。”
许夫人假装出来的神情顿时如碎瓷破裂。
她豁然瞪向许靖央:“你说什么?挂去城外长杆,那是处理十恶不赦的人,才会用的办法,我是你母亲,你怎么敢这么做?”
因为路过的人每个都能啐一口,比游街还要践踏尊严。
许靖央眼神嘲弄。
原来许夫人也知道这办法残忍。
可前世,他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许靖央瞧着她:“你有哪点像母亲?自我记事起,你便贬低打压我,在需要我出头的时候,给我两分好脸。”
“我从前不想计较,是因为我以为是你严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不爱子女的母亲。”
说罢,许靖央勾唇:“不过,你也活不成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多亏你提出要滴骨验亲,否则威国公怎会那么快发现许鸣铮不是他的骨肉?”
许夫人浑身一震,目光惊惧。
她反应过来,喃喃:“是你……你换了尸骨!”
许靖央扬起柳眉:“不然呢?老天岂会真的让一场雨,将埋错的尸骨冲出来?我叫人布的这局,你可还满意。”
许夫人抖了抖,猛地起身,就要扑拽向许靖央。
“你这贱种!我要杀了你!”
许靖央抬脚,将她一举踹开,许夫人重重砸在墙上,摔下来溅起尘埃。
她顿时呕出鲜血,想爬起来也难了。
许靖央走过去,垂眸时,睥睨冷漠。
“不怕告诉你,许鸣铮的死也不是意外,我亲手勒断了他的脖子。”
“你……你!我要告诉老爷!”许夫人想朝门外爬去。
却没想到,被许靖央踩住了手背。
剧痛顿时袭来,她惨叫不断。
“许靖央!你这么对我们,坏事做尽,你会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的!”
听到这话,许靖央黑冷凤眸,闪过一抹嘲讽。
她做的这些,跟许夫人他们对她做的,差得多了。
“若真有因果报应,那么天上地下,记载的都该是本将为国出征、杀尽敌寇的功绩。”许靖央弯腰,声音平静,“所以我会长命百岁,而你,死不足惜。”
说罢,许靖央抬膝一踢,许夫人如同石子般滚去了旁边。
“好好享受最后的夜晚,”许靖央转身,侧眸道,“这是你坏事做尽的报应,你的命,你得认!不过你也放心,我很快会送孙争言和许柔筝下去,做过什么恶事,阎王殿前,但愿你还能如此嘴硬。”
她神情冰冷如霜,抬步就要走。
却在这时,许夫人急中生智:“许靖央!若我死了,你永远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
许靖央脚步停在了门口。
许夫人嘴角流血,盯着她的背影,恶毒地呵呵冷笑。
“你不是很想要亲情吗?我不疼你,是因为我不是你的母亲,你若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现在就帮我解围出去!否则,你就当一辈子的野种吧!”
春风吹来,许靖央鬓边碎发轻轻晃动。
她侧脸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的冷光。
只见许靖央转过身,逆光而立,身上气势清冷杀伐。
“时至今日,你竟还觉得我会被这可笑的血脉牵绊?”
“我的父母到底是谁,我并不在意,因为我最大的靠山,就是我自己,我不用往前追溯血缘,会有人争着拜在我名下,我也会有自己的亲人骨肉,万世万代会记得我的功绩。”
“何况,现在威国公恨不得跪下来求我认他这个父亲,幼时我没法选择被谁生出来,但我现在至少可以决定,选择什么样的家人。”
许夫人震惊地看着她。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清醒独立了?她再也不需要亲情了?
许靖央淡淡嗤笑:“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你终其一生都在摆脱继母的阴影,将跟她相似的我,当成你命运的假想敌,可是,你以为能困住我的东西,其实困住了你自己。”
她说罢,转过身离开,将许夫人惊恐的哭声和叫骂,全都扔到身后。
眼前是绵绵春夜,潮湿舒润的空气中,飘荡着花蕊的芬芳。
许靖央走在廊下,寒露和竹影,还有潜伏在暗处担心她的百里夫人与木刀,都渐渐朝她围拢过来。
夜色中,她衣袂忽飞,向着自己眼中的明亮月光处踏去,卸去了心头一半沉重的枷锁,她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她回来时寒冬将至,卸下心里仇恨时,满院花开。
而此时。
怀揣一枝春意,等着带回京给许靖央看的萧贺夜,正骑马赶在奔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