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一怔。
他被地方官劝着重新登上马匹。
地方官踮脚,讨好地说:“王爷,其实教化西越百姓的事,您放心地交给我们就可以了,绝不会让您为难,也会让您带个漂亮的功绩给皇上。”
魏王身边的幕僚郁铎立刻上前。
他低声汇报:“王爷,属下已经看明白了,这些农民根本不需要教化,但太子次次派兵过来,从中可以搜罗不少军饷和民用。”
“其次,要想做出功绩,随便拉两个人出来,将他污蔑成叛乱的起义军,再将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斩杀,就可以立功了。”
“太子这么做,真是一劳永逸的事,只是西越人被这么对待,就越会反抗,您可一定要想清楚怎么处理,一不小心,容易两边都讨不着好。”
魏王没说话,牵引着缰绳,低着头令马儿缓缓朝前踱步。
他向来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出发之前,他专门去请教了许靖央。
该怎么面对叛军,她经常行军打仗,应该很清楚。
但是许靖央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制服起义的农民,其实没有秘诀,你只要根据你的本心,把他们也当做我们的百姓对待,你就会找到办法。”
魏王大掌渐渐攥紧缰绳。
他忽而调转马头,马儿抬蹄,高声嘶鸣。
地方官和身边众人连忙退开,却见魏王甩鞭就朝前奔去。
马儿如影子般窜向前方,直至魏王一鞭抽在官兵的手上,救下那个小女孩。
地方官惊呼:“王爷!”
魏王转身便呵斥:“开粮仓!解城禁!允许他们自由交易买卖。”
地方官脸色一冷:“王爷,下官的建议,您真的不听?”
魏王手持鞭子直指他,星眸坚定,声音震吼。
“当初西越攻下我们的城池,却没有对我们的百姓屠戮,反而善待,难道,我们连西越人还不如?”
“本王奉父皇旨意来,本王的话,就是君意!谁敢不听从,马上斩了!”
郁铎趁机一脚踹在地方官身上,转而高举拳头:“王爷英明!”
一呼百应,周围的西越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叩谢恩情。
如此几日过去,魏王的治理大有成效。
废旧的城池也不再像孤岛一样,渐渐有别的百姓进城兜售货物。
人人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
月夜高悬,魏王坐在土坡上,拿膝盖当桌子,粗糙地在写信。
他是给许靖央写的。
在许靖央不知道的日子里,他跟百姓们同吃同住,教他们认字,跟他们一块进农田,他们教魏王怎么保护一颗种子。
就在今晚,他帮一户百姓抓羊时,栽倒猪圈里。
旁边的官员看傻了眼,养羊户也吓得险些跪下,魏王却自己站起来,笑着拍打衣襟。
他当时没觉得自己丢人,反而在想:本王弯弓射箭一概不错,竟连羊都制服不了,幸好许靖央没看见!
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渣滓馒头,如今也吃得很香,每日吃糟糠,咽烂菜粥,也不觉得累。
他在信上写下——
【许靖央,你说得很对,将心比心以后,本王觉得事情也没那么难做了。】
被他救下的小女孩远远地跑来,手里举着一朵花。
“王爷!送给您。”
魏王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便将花小心地叠放进信封中。
苍梧郡是许靖央打下来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赏过苍梧郡春天的花。
若没有,希望她能喜欢。
京城里,已是春意浓。
孙争言为许柔筝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冯家的远方表小姐。
从此许柔筝便叫冯筝了。
冯家来到的人,也正式登门广平侯府。
得知许柔筝是冯家的小姐,广平侯夫人有些惊讶,对许柔筝的态度好了些。
不过,她不同意许柔筝嫁给石文霖做正妻,毕竟,许柔筝已经毁容,石家的少夫人绝不能是这样的容貌。
在孙争言百般派人送礼征求的情况下,广平侯夫人才松口,允许许柔筝嫁进石家,做个贵妾。
只要生了两个儿子,再将她抬正。
那边许柔筝因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心花怒放,甚至窃喜许靖央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而许靖央此时,来到了宁王府,因为萧贺夜回来了。
他早晨抵京,便立刻风尘仆仆地进宫面见皇帝,之后回来,就叫白鹤去请许靖央来王府。
二人相隔月余再见面,萧贺夜薄眸深沉,开口第一句便是:“本王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