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沉吟。
“王爷不会纵容下头的人这么做。”
“那就是赵忠德那混账的事了,”雷川大掌按在膝盖上,气冲冲地道,“几个破虏军的毛头小子挑衅,我都懒得放在眼里,但他们挑衅我手底下的兵,我咽不下这口气,去找赵忠德商量,他还闭门不见,找管家来敷衍我。”
许靖央凤眸中光泽流转。
皇上安排赵曦代表赵忠德去边关查神策军,这本就是一个信号。
皇上是不会随便用赵家的,定然是长公主的运作举荐。
而现在破虏军又挑衅神策军,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长公主授意,挑衅两军。
赵忠德现在到底有没有背叛,还难说。
许靖央拿起密奏看了看,便道:“他们既然喜欢挑衅,那就打,直接动手。”
雷川喝茶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在校场动手?可是将军,皇上不喜将士们互殴斗狠,在边关就算了,打死了事,可这里是京城,全都打死了,那些尸体不好处理。”
没想到他都想到这一茬了。
许靖央嗤笑:“不用打死,打到见血,给个教训,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许赢不许输。”
雷川大喜过望。
将军向来不让他们打群架。
以前在军营里要是动手,不管什么原因,最后的结果都是被许靖央狠揍一顿。
雷川要不是怕给许靖央惹麻烦,破虏军第一次挑衅,他就会带着兄弟们蜂拥而上!
“有了将军这句话,末将可就放开拳脚了。”
许靖央颔首:“不过,在动手之前,你还得做一件事……”
一番言谈,交代完毕。
雷川已经摩拳擦掌,忍不住了。
“回京后,身上闲的都要长毛了,也早就看赵忠德这老小子不顺眼,趁机好好给他个教训!”
许靖央但笑不语。
从前她不针对赵曦,是因为承认赵曦的武艺,哪怕不喜欢她的手段,也不想折了她向上爬的希望。
但现在长公主如果要利用赵家,威胁到神策军的自身利益,那就是触犯了许靖央的原则。
原则之上,没有无辜。
这时阿花提着茶壶进来添茶。
她穿着一身俏丽的粉衣裳,金钗步摇,妆容娇美而面颊粉红。
平时许靖央来的时候,倒是很少看见她这么招摇的打扮。
阿花多上了一盘糕点,是苦茶梗碾碎,混杂着红豆做的。
茶楼是许靖央的,她却没见过这道糕点。
“推出的新样式?”许靖央问。
阿花腼腆笑笑:“奴自己搓的,上次给雷将军尝了尝,他很喜欢,就也想让大小姐您试试。”
许靖央凤眸看向雷川。
自从雷川知道这是她的茶楼以后,经常过来喝茶吃点心。
此时,雷川粗声一笑:“阿花妹子真好,每次来都送我一盘糕点。”
阿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吃了两块,便问:“味道比较上次来说,如何?”
雷川重重点头,连说三个好字。
阿花顿时笑的步摇乱晃:“雷将军喜欢就好,大小姐,您也尝尝,奴不打扰您了。”
她告退出去,体贴地关上门。
许靖央看着埋头啃糕点的雷川,轻轻地放下茶盏。
“雷川,你今年多少岁数来着?”
“三十又二了,咋了将军?”
“想过成亲没有?韩豹家庭美满,你就不羡慕?”许靖央意味深长地问。
雷川像是吓到了,大掌擦去嘴角的碎末。
“将军,您开什么玩笑,女人可太麻烦了!哭起来娇滴滴的,还要哄,还得买东西,以后有了小子,还得哄那一大一小!麻烦!”
许靖央凤眸漆黑地盯着他。
雷川轻咳一声:“将军不麻烦,您是女中豪杰。只是您没看见,韩豹在边关的时候,每天拿他媳妇孩子的小木人,看两三遍,我看见都觉得牙酸,有了牵挂,还咋好好打仗,以后再说吧!”
许靖央摇摇头:“女为悦己者容,可怜了她这番心思。”
雷川嚼了嚼糕点,不明所以:“啥?”
“吃你的吧。”
事情都交代完,许靖央便准备回去了。
马车行至窄桥,忽而停下。
车夫对帘内道:“郡主,前头好像是平王。”
许靖央挑帘朝外看了一眼。
平王骑着马,依旧一身绯红衣袍,金冠束发。
他跟在一辆马车旁边,寒露看了看:“那好像是肃国公家的马车。”
竹影便道:“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意让平王同肃国公家的小姐成亲,这么说,他们是准备出城去玩的?”
许靖央淡然吩咐:“那就将马车退回去,咱们让路。”
自从上次从月老庙回来,她就没见过平王,也觉得他有意避着她,想来是上次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
但许靖央不在意,也不想再起争执。
“是,”车夫应了一声,忽而又道,“郡主,平王他们先后退了。”
竟是要让她先过的意思。
许靖央有些惊讶,平王难得没争。
“过去吧,动作快些,别耽误他们的时间。”
“是。”
平王骑在高头大马上,眯着眼看许靖央的马车上了桥。
他身旁的马车里,肃国公家的小姐声音轻柔似水,透过纱帘传来:“殿下身为亲王之尊,却这般谦让有礼,当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平王没说话,甚至没仔细听,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缰绳,目光却仍追随着许靖央那靠近的马车。
忽然,许靖央的车夫抡圆了胳膊,甩鞭的动作加快了。
不等平王反应过来,许靖央的马车已经嗖的一下从旁边碾过去,带起一阵土灰。
平王狭眸里掀起躁意,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
许靖央什么意思?
他是洪水猛兽吗!遇到了,甚至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这就是她的规矩!
平王陡然调转马头,扬鞭就追。
“哎!王爷,您去哪儿?”肃国公家的小姐惊呼一声,平王的身影竟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