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抬眸,目光如炬:“皇上,请恕臣斗胆。”
“当年邓三小姐自称被魏王玷污,尚未查证真伪,皇上便下旨命魏王迎娶邓若嫣,如今景王与舍妹确有共处一室之实,为何反而不予重视?”
皇帝脸色骤变,龙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你......”
萧贺夜也跟着说:“当年三弟蒙受冤屈,父皇并未彻查,尚且愿意主持公道,如今九弟主动求娶,父皇若是不允,岂非厚此薄彼?”
陇西郡王也躬身道:“老臣以为,景王殿下勇于担当,实为佳话。”
平王一笑:“九弟身子不好,是该有个王妃照顾了。”
文武百官最会见风使舵,尤其是许靖央、萧贺夜和平王,各自代表一股势力。
当即,几乎所有的朝中重臣都纷纷附和——
“请皇上成全。”
皇帝环视殿内,只见众臣皆垂首不语,却分明都站在许靖央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这个许靖央,竟敢拿当年旧事来要挟他!
可眼下形势逼人,若执意不允,反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处事不公。
但是更让他生气的,是不管他怎么用计,许靖央和萧贺夜还有平王三人,竟都会在关键时候一条心。
如今景王要求娶许家女,显然也是加入了他们。
这绝不是好事!
许靖央跟皇帝四目相对,眸光清冽,气势煞人。
仍记得皇帝曾告诉她,无能为力的滋味最痛苦。
她就要让皇帝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更无能为力。
并不是坐在皇位上,就能万事太平的!
面对朝臣,皇帝终究重重叹气,开口道:“既然景王有此心意,朕便准了这门婚事。”
许靖央从容叩首:“臣代舍妹谢皇上恩典。”
景王亦行礼:“儿臣谢父皇成全。”
然,皇帝却抬手,示意他们别急着谢恩。
皇帝:“既然你们执意要完婚,那便赶在除夕前办了,梅宴上发生的事到底不光彩,一切从简,按侧妃规格置办。”
景王当即反驳:“父皇,儿臣既要娶许三姑娘,自当以正妃之礼相待。”
“放肆!”皇帝厉声打断,“你还要与朕讨价还价?这般不识大体,如何配做亲王?”
满朝文武屏息凝神,皆感受到皇帝话中暗藏的怒火。
大家都怕引火烧身,唯有威国公这个时候不怕死的站出来。
“皇上圣明啊!靖姿能嫁与景王殿下已是天大的福分,既得正妃之名,那些虚礼规格都不打紧,臣作为二叔,代靖姿谢恩!”
萧贺夜陡然出声,语气冰冷:“威国公,此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威国公一惊,一抬眼,正对上萧贺夜充满警告的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他说错话了?他分明是在替许家周全啊!
逆女许靖央一再顶撞皇上,若再不示弱,只怕整个许家都要被她牵连!
皇帝嘴角紧抿,他看都没有看威国公,因为他知道,许家已经不是威国公说了算了,这就是个老饭桶!
可许靖央若是再不识好歹,就别怪他当场翻脸。皇帝心想。
就在这时,许靖央却从容开口:“臣代舍妹领旨。”
她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只要皇上赐下王妃之名,舍妹不会在意那些虚礼,许家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公道。”
这番话既全了皇帝颜面,又守住了许靖姿的名分。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压下心头怒火:“既如此,便这么定了!”
退朝之前,皇帝约莫心情不好,直接赐死了范池家中三族。
之所以不是九族,还是因为范阁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作为范家的主家,发生这种事,对他而言真是飞来横祸。
勇信侯夫人挨了五十棍,勇信侯让人抬着她出宫时,她已彻底昏迷不醒。
待出了金銮殿,许靖央呼出一口冷息。
薄雾飘散在寒风里。
萧贺夜走在她身旁,低声道:“侧妃之礼迎娶正妃,确实委屈你三妹,要不要本王安排礼部,稍加运作?”
许靖央却说不必。
“有些时候,面子不必等人给,我会给她。”
萧贺夜扬眉,好像听明白了。
这时,景王和平王从后面走过来。
四人再次站在宫道上。
仍记上次他们在这里,是肃国公状告萧安棠身世,几人险些成为死敌。
这会儿,平王眯着恣意的狭眸,看着许靖央。
“本王为你出气了。”
许靖央顿了顿:“范池的家人,是王爷安排去勇信侯府闹的?”
平王笑了起来:“聪明,果然跟本王心有灵犀。”
萧贺夜冷冷看他一眼:“四弟,你话太多了。”
平王表情顿时肃冷,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起来,景王却郑重向三人拱手。
“今日之事,多谢二哥、四哥与昭武王相助,若非诸位鼎力支持,我恐怕难以如愿迎娶许三姑娘。”
许靖央微微颔首:“王爷客气了,只是舍妹自幼娇养,性子纯真,若有不得体之处,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若实在不妥,尽管告知于我,我来教导她。”
景王眼中含笑:“昭武王多虑了,许三姑娘率性纯真,我会好好待她。”
平王在一旁冷哼:“九弟这般沉闷性子,确实该配个活泼些的,这桩姻缘,倒也称得上良配。”
萧贺夜淡淡接话:“四弟的婚事也很相宜,你性子跳脱乖戾,能有平王妃这般温婉贤淑的妻子,再合适不过。”
平王脸色顿时黑沉:“你少说几句不会死。”
许靖央转向景王,正色道:“既然婚事已定,还请王爷早日派人来下聘,虽说一切从简,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以免我大伯和大伯母担心。”
“这是自然,”景王颔首,“三日后便是吉日,届时定当亲自登门。”
萧贺夜对他说:“本王到时陪你一起,彰显重视,方可让许三姑娘的父母更为安心。”
景王一笑:“多谢二哥。”
平王见状便道:“真麻烦,谁让你是本王九弟呢,那本王也勉为其难地一起去吧。”
萧贺夜冷淡睨他一眼:“用不着你。”
“怎么用不着?二哥是哥,四哥就不是了?”
景王对他们二人拱手:“两位哥哥若愿意都去,我自然是不胜感激。”
许靖央看着他们三人,竟觉得罕见的相处融洽。
只是今日之事,皇帝定会发现他已失去对朝堂的掌控,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