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信,周馥气的骂道:“这个姜宝胜果然是一头独狼,狡猾得很。这一次哗变影响极其恶劣。哎。都怪我疏于防范。”
他在帐内踱了几步。
他想着若是将此信交给李鸿章查看,必然会将李鸿章气的半死。
于是一把火将信件直接烧掉。
这才带着姜宝胜的副将顶戴和辫子回去复命。
周馥还还未到李鸿章行辕。就看到清军已经攻进了苏州城的四门。
清军得了一座空城。
依旧发疯一般,挨家挨户抢掠一番。
那些走不掉和不肯走的老人倒了霉,全都被屠杀一空。
而清军的屠刀并未就此打住,在太湖之上,清军到处抓捕砍杀那些从城内逃出的民众,连带附近的渔乡也被屠杀的十室九空。
李鸿章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他正在帐外的树荫处,打着一套太极拳,静静等待捷报。
而在他心中,却在酝酿如何书写奏折报给朝廷。
李鸿章打了一套太极拳,喘匀了气息,他两手掌心朝下,慢慢收了拳。
刘铭传和刘松林等几员战将快步走了上来。
刘铭传个子中等,长着宽宽的额头,大耳朵,八字胡,脸上有几颗醒目的麻点,双眼如狼一般,炯炯有神。
他与李鸿章本是同乡,又是办团练起家。
刘铭传踏着战靴走上前去。
对着李鸿章拱手说道:“抚台大人,我在战场上没能够拦住长毛贼首吴汝孝,请大人治罪。”
李鸿章将双手放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刘麻子,这不是你的错,是姜宝胜这个混蛋窝里反。你的人马扼守太湖,又抢先攻入苏州,功劳甚巨。你算算到底杀了多少长毛?”
刘铭传知道,这是李鸿章故意提携他,但是杀良冒功的事情,一向是他的耻辱。
他并不想虚报战功。
但是手下将士急于请功,因此将两万的杀良名额硬是塞给了他。
刘铭传叹了口气。
硬着头皮说道:“不多不少,两万一千人。”
李鸿章抚着胡子点了点头。
“长毛贼在城内的人马要多于这个数,也算符合事实。”
李鸿章又看向一旁的总兵官刘松林。
刘松林身高八尺,眉毛颀长,且呈白色。
李鸿章故意叫他的外号说道:“刘白眉,进攻各路长毛贼,你一向神勇无敌,这谭绍光就那么难拿下吗?”
刘松林红着脸说道:“谭绍光臂力过人,又勇猛异常,我与他斗了百余回合。我俩在伯仲之间。他急于脱逃,又撒下大量的金银,让我的人马步伍陷入混乱。我正要去追击,却被杂乱的人马给拦住。您知道,咱们已经有些日子没发饷银了……”
刘松林一边说,一边偷看李鸿章的表情。
李鸿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摆了摆手,示意刘松林不要再说了。
他正要训话之时。
周馥走了过来。
看着一脸沉郁的周馥和他手里的东西。
李鸿章皱起了眉头。
他淡淡地问道:“姜宝胜那个叛徒捉到了没有?”
周馥将顶戴和辫子呈上。
躬身说道:“大人,姜宝胜果然系中山狼,竟然忘恩负义,背弃大人。他勾结长毛,不但上交了副将的顶戴,还割了辫子。”
李鸿章接过这两样东西。
恨得直接掷于地上。
又狠狠地踩了两脚。
直到将辫子踩进泥土。
他才咬牙说道:“都怪我识人不明啊,姜宝胜看似一条忠诚的狗。在我进行裁军之时,也是一声不叫,谁知竟是咬人的狼。哎。此事不宜传播,以免扰乱军心。下次捉到他,我活剐了他。”
李鸿章让亲兵将二品官服递上。
他小心地整理鲜红色的珊瑚顶戴。
周馥亲自服侍他穿戴整齐。
他这才带着众将一起进入苏州城。
在暮色中,空气中始终有一股化不开的血腥之气。
城内死气沉沉,不时还有清军在搬运无头的尸体。
李鸿章捏着鼻子好一阵才适应。
他看着这座被太平军占据三年的重镇终于被他的淮军占领。
不由得心中十分高兴。
周馥在一旁紧紧相随。
周馥说道:“大人,听说长毛伪王李秀成的忠王府建的不错,大人可以暂住此处。”
李鸿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鸿章在大批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忠王府前。
他看到上面的匾额已经被拆除。
在护卫的陪伴下。他迈步走了进去。
入眼处,议事厅恢弘大气。
整个忠王府琼楼玉宇林立,在小湖中有步行的九曲环廊。
亭台楼榭,园林花草,一应俱全。
来到花厅后面的书房。
李鸿章坐在一把檀香木的太师椅上,待周馥磨墨后。
他润笔写起了报捷的奏疏,
他本是翰林出身,如果不是因为镇压太平军起义,他一辈子就是翰林的命。
他慨叹时来运转,自己转眼成了巡抚。
他自知这巡抚的顶戴来的不易,因此行事极为谨慎。
为了避嫌自己的亲弟弟。
对于李鹤章如何受伤他绝口不提。
这封奏疏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写了有三千余字。
他朗声读了一遍。
又交给周馥润色。
周馥提议道:“对于大人令弟何不美言几句,将其说成是与长毛作战而身受重伤岂不更好?”
李鸿章摇头道:“慈禧太后疑心很重,我若提携亲人,则必然会遭到朝廷官员的非议,尤其是那些满人官员。这会影响咱们淮军的前途。”
周馥知道李鸿章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怕耽误自己的前程。
周馥将茶水递给李鸿章,李鸿章品了一口后。
笑着说道:“提携李鹤章,这事以后再说,机会多的很。但是眼下夺取的是重镇苏州,我并不想独自揽功。让这些战将们也雨露均沾些,才更好消灭长毛。同时也让他们明白,我用人不是任人唯亲。这一点,我的恩师曾国藩曾大人就做的很好,是吾辈楷模。”
“您说的是九帅曾国荃?”
李鸿章点了点头。
“曾国荃立功无数,到现在也仅仅是个知府衔。这说明恩师是有先见之明的。我这个巡抚本应是他的,但是恩师并没有推荐曾老九任江苏巡抚,可见恩师对于朝廷内的纷争洞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