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到这些学员现在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势，林川继续带着他们在基地内进行体力幅度没那么大，但也贴近实战的各种训练。
一直到一个月后，林川让二十名学员全部上直升机。
保罗几个教官教团、医疗团队、心理团队等，几架武装直升机朝着下一个训练点飞去。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远去，萧卫华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灰白的鬓角被寒风吹得凌乱。
他望着天空中渐渐变成黑点的机群，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那道弹痕——
那是三十年前在喀喇昆仑山口留下的纪念。
“老首长，外面冷。”赵光荣拄着拐杖走来，金属假肢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萧卫华没有回头：“当年我们在雪线以上潜伏了四天四夜，冻掉了三个脚趾头。”
“现在医疗条件好了。”钱正义推着谢永春的轮椅过来，轮椅碾过结霜的草叶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老将军突然笑了：“我是怕林川那小子太温柔。”
…………
机舱内，叶雨的小脸紧贴着舷窗，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出一小片白雾。
“是雪山！真正的雪山！”她兴奋地转头喊道，输液留下的针眼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明显。
秦锐靠在座椅上，右肩的伤还没好利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连绵的雪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上次去抗洪抢险时，李小虎吓得尿裤子了。”王浩突然说，引来一阵哄笑。
李小虎涨红了脸：“放屁！那是汗水！”
“安静。”林川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没有提高音量却让机舱瞬间寂静，“检查装备，五分钟后降落。”
学员们迅速进入状态，动作整齐划一地开始检查随身装备。
章香怡帮叶雨调整背包带时，发现小女孩的手在微微发抖。
“冷吗？”章香怡低声问。
叶雨摇摇头，眼睛亮得惊人：“是兴奋！我们要去边防连队了对吗？就像上次去天狼基地那样？”
赵平凡突然开口：“不是普通部队。”
他指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地形，“没有普通部队会驻扎在这种海拔，应该是那些一线边防作战部队。”
直升机舱门打开的瞬间，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呼啸灌入，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在脸上。
“嘶——”王浩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肺部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呼吸骤然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眼前一阵发黑。
“操……这鬼地方……”李小虎刚骂出声，就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冰碴子，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
叶雨的小脸瞬间煞白，嘴唇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高原反应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这群刚从低海拔地区飞来的孩子身上。
“调整呼吸！”林川的声音在风雪中依旧清晰，“慢吸慢呼，别急着动！”
秦锐咬紧牙关，强忍着眩晕感，努力控制着呼吸节奏。
他的右肩伤口隐隐作痛，寒冷让肌肉变得僵硬，但他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
赵平凡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但他的太阳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也在忍受着缺氧的痛苦。
哨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裹着厚重军大衣的边防战士探头张望，脸上写满疑惑。
“林教官？”哨长张建军大步走来，黝黑的脸上布满冻疮，眉毛和几天没刮的胡须上结着细小的冰晶。
林川点头，拿出命令文件递给他，“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在这片区域进行训练。”
张建军看完文件，确定对方身份后，目光扫过这群面色惨白、身形瘦小的学员，眉头瞬间拧紧：“就……他们？”
他身后，几个哨兵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前几天，他们接到上面命令，说有一支特殊部队要来他们这个哨所进行扎营训练。
他们原本以为是特种部队或者什么的。
没想到，居然是一群娃娃兵！
不是！
这不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吗？
现在部队征兵年龄，最低不是都得十六岁（以前有很多十五六岁的，后面才改。但很多地方征兵难，年龄会下调）以上吗？
他们这些，都够十六岁了？
“开什么玩笑？这海拔，成年人都扛不住，一群娃娃兵？”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忍不住低声道。
“看那个小姑娘，还没枪高吧？”另一个战士指了指叶雨，语气里带着心疼和质疑。
张建军深吸一口气，转向林川：“林教官，这里不是训练场，是实打实的生死线！零下三十度，氧气含量不到平原一半，他们——”
“他们不是来观光的。”林川打断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以后每天，带他们走一遍巡逻路线。”
哨兵们沉默了一瞬，最终，张建军缓缓点头：“行，但出了事，我不负责。”
林川嘴角微扬：“他们自己负责。”
……………………
当晚的欢迎仪式简单到近乎简陋。
哨所老兵们端上一锅冒着热气的牦牛肉炖土豆。
“吃吧，最后一顿热饭。”张哨长的话让学员们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叶雨好奇地打量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突然指着一张问：“这个老兵为什么在吃雪？”
照片里，一个嘴唇干裂的军人正弯腰捧雪。
“去年大雪封山七个月，补给上不来。”哨兵小刘轻描淡写地说，“最后半个月，我们靠融雪水和压缩饼干撑过来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秦锐盯着自己碗里大块的牦牛肉，突然觉得难以下咽。
“报告！”赵平凡突然站起来，“请问哨所的日常巡逻路线是？”
张哨长看向林川，后者微微颔首。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老兵笑得意味深长。
半夜，刺耳的哨声撕裂了高原的寂静。
“紧急集合！三分钟！”林川的声音伴随着砸门声传来。
学员们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时，外面的风雪正以惊人的速度加剧。
当二十人跌跌撞撞冲进雪地时，等待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边防战士和张哨长手中那面鲜红的国旗。
“接到通报，3号界碑附近发现可疑足迹。”张哨长的声音在狂风中时断时续，“现在，跟我去巡逻。”
章香怡下意识看向林川，却发现总教官已经背起装备站到了队伍末尾，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次，没有保护。
“记住，”张哨长将国旗郑重地交给最前面的赵平凡，“在昆木加，人可以倒下，国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