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面色阴沉地等着太医给太子诊脉,看着如今勉强坐直身体、脸色不好看的胤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都给朕仔细瞧,太子究竟怎么了。”
在场的太医们都不禁抖了个机灵,他们知道今天如果不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康熙接着说道:“太子这病,今日务必给朕诊出个根由。”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太医们的警告。
太医们还在一个个上前去,轮流为胤礽把脉,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他们诊完脉后,脸上的表情却都不约而同有些奇怪,眉头紧紧地皱起。
诊脉结束后,太医们聚集在一起,低声而急促地商议着太子这什么症状。
他们的额头上急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出能说服皇上的病症。
只是还得有人上前向康熙回话,最后,院判无奈硬着头皮走到康熙面前,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启奏皇上,臣等反复诊察,太子殿下的脉象……六脉平和,从容有力,气血充盈,脏腑安和,实在无病兆可循。”
他停顿了一下,犹豫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然后才接着道:“太子虽有呕吐倦怠之症脉象确实没有问题。”说完,他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康熙一眼。
康熙目光扫过伏地的太医们,正要发作,暖阁角落却传来一个太医的声音极低的声音道:“皇上容禀…太子爷这脉象没问题,但这症状倒有几分像是与妇人怀妊之初,因胎气萌动、冲气上逆所呈现的滑利之象有几分神似……”
他所说的这番话实在是太过荒谬绝伦,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时间,暖阁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康熙听了年轻太医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几个年岁大的,听闻此言,也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特别是张太医,曾听说过那种妻子怀孕,夫妻感情好导致,孕反让夫君受过的例子,这时候就很对的上了。
康熙转头,看向胤礽:“保成,朕问你,太子妃瓜尔佳氏近日……身体可有异样?”
胤礽被康熙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不过他没有犹豫,然后下意识地老实回答道:“回皇阿玛,太子妃她,几日前张太医诊脉,确已有了一月身孕。”
康熙发出一阵洪亮畅快的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胤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带着促狭与了然。
“朕明白了。”他说道,“朕全明白了,保成啊保成,你这哪里是病,你这是‘感同身受’啊。”
说完,康熙笑着踱步,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有个皇叔的儿子,就曾经这样过,还曾特意求了朕让多个太医瞧过。
症状就是闻不得半点油腥,整日里昏昏沉沉,只想卧榻高眠,后来确诊是发妻有孕之故。
这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看来,朕的孙儿,与你这个阿玛,缘分深厚得紧。”
胤礽听完康熙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眼神从笑得开怀的皇阿玛身上移开,然后开始回想这段时间自己和太子妃的情况。
他想起自己每天早上都会感到恶心,对油腻的食物也变得异常敏感,而且总是感觉困倦不堪。
这些症状,确实是和妇人害喜症状几乎一模一样,自己这是代太子妃受了这孕期反应了?
胤礽的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糅合了惊奇、尴尬和难以言喻的柔情。
他的脸上微微发烫,很不好意思,对于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胤礽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期待和亲近感。
他开始想象那个孩子的模样,想象着自己成为阿玛后的生活。
有了太医的确诊,毓庆宫上下的人对太子爷这奇特的“孕反”现象也就不再感到奇怪了。
胤礽感到有些无奈,但同时也让他觉得轻松了许多,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病症就好。
腊月的寒风在紫禁城里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红墙黄瓦之间。
在毓庆宫,地龙烧得正旺,将窗外的严寒完全隔绝在外。
石婉汐身着一袭宽松而舒适的杏子红云锦常服,斜倚在临窗的暖炕上,那暖炕上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柔软而温暖。
婉汐轻轻地靠在上面,手中捧着一碗御膳房特意为她熬制的山楂红枣羹。
羹汤色泽红润,散发着酸甜的香气,石婉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酸甜的味道在她的舌尖化开,带来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另一边……
书房里,胤礽裹着一件厚实暖和的玄色常服,他斜斜地倚着大红金线靠枕。
他手中捏着一卷书,却并未真正将心思放在那卷书上,只是随意地翻阅着,偶尔才会看几行字。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淡淡的脂粉香。
侧福晋李佳氏身着一身簇新的藕荷色遍地锦镶貂毛袄裙,那袄裙的颜色清新而淡雅。
她提着一个精巧的描金珐琅食盒,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殿下,”李佳氏的声音娇柔婉转,“妾身瞧着您这几日胃口总不见好,心里实在是牵挂得紧。”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胤礽的关切“妾身可是特意守在炉子边,亲手为您精心煨制了这盏冰糖雪燕炖雪蛤,给您补补身子。”她满脸笑容地说道,边说边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一股清甜馥郁的香气从食里面冒出来,在暖融融的殿内弥漫开。
这股香气混杂着李佳氏身上的脂粉气,对于此刻的胤礽来说,却犹如毒气一般,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受。
香气钻入胤礽鼻中那一瞬间,他的胃里像是被狠狠地揉过着,一阵剧烈的翻搅袭来。
胤礽的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烦躁,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难看。
“拿开,快拿开。”
胤礽手用力一挥,这一挥,带倒了炕桌上那只盛着蜜饯的青玉小碟,人猛地往后退开。
小碟“砰”的一声撞在地上,蜜饯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