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师父的眼睛真的有秘密。
王齐多相的大脑“嗡”一声，施照卿的说话本来声音就轻，此时她的声调更显神秘抓人，多相年纪小又中二，当即心跳飞快，连带面前师父的脸都有些花了。
“我谁也没说过，你想知道吗？”施照卿压低声音。
多相愣愣看着她的右眼，激动在血液里叫嚣，谁也没说过的秘密，她要和我说，王齐多相呼吸变得急促，当合掌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不往外说！”
施照卿被她逗笑，将她发誓的手掌压下去，说：“其实我的右眼不简单的，通灵。”
果然，王齐多相都快呆了，急急问：“是阴阳眼吗？”
施照卿摇头：“是也不是，阴阳眼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我的右眼，当然仅限右眼，除了能看到那些东西之外，还能看到一些通灵之物，辨别真伪。”
“辨别真伪？”
“嗯……好比真假美猴王一类的例子，我能辨认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那么神奇！”
“多说些给你，再比如，有只小猫成精了，它不论几番变化样子，我也能一眼看透。”
王齐多相异常激动中，后脊挺了挺，挪动屁股，眼睛里闪着光，莫名骄傲：“真的吗！师父好厉害啊！”
她一脸的崇拜，不论施照卿讲什么鬼话她全都照单全收，没有一点不信，甚至眼带羡慕。
施照卿扶额，转了话锋：“其实啊，我这个功能不是一直有用的，最近几年我的眼睛越来越痛，时而有用时而没用。”
“哦，真的吗？”
“总之三两个月总能显灵一次，毕竟上个月才开过一次眼，你想要见识见识的话可能还要等两三个月了。”
王齐多相笑：“两三个月吗？还有时间的。”
广场上聚集娱乐的人越来越多，别的摊子上人聚如云，只有施照卿这边还是冷冷清清，没有开张。
旁边一个摆套圈的阿姨看不下去了：“做生意得吆喝啊，不叫人来钱又不会自己跑到你口袋里去。”
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没经验，点个灯搬个板凳坐在那里就光聊天，路过人了也不招揽，就光用眼睛看，看也不能看来生意啊。
施照卿转头看阿姨，王齐多相会来事，立马搬着板凳坐过去，没一会儿就和阿姨聊上了。
施照卿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不可思议，居然聊上了。
十来分钟左右，多相抱着板凳取经回来了，自信看一眼施照卿，拍了拍胸脯，站在摊子前面大声吆喝起来。
非常好，没来人就算了，打算从这边走的路人都绕道了，施照卿嫌丢人，赚不到钱就赚不到吧，实在听不下去了。
“多相，回来。”
王齐多相回头，光听见声音没见人，师父不见了，她吓一跳，连忙绕回后面，发现施照卿是躲到摊子下面去了。
“师父，你干什么……”
“我系鞋带。”
“你鞋子没鞋带……”
施照卿扯出一抹微笑，起身坐好：“是的，我嫌丢人。”
王齐多相委屈，正想扯嗓子撒娇，一个拿着手机、抱着个雪糕筒舔得正欢的小朋友在摊子前停下。
“泥嚎。”
王齐多相住嘴，施照卿转身，两个人立马一脸慈爱看向小朋友：“你好啊小朋友，要做什么样的啊？”
小朋友舔去嘴角的甜筒渣，把手机递给施照卿，边吃边说：“手机上的小狗。”
手机估计是他家大人的，没有套手机壳，界面上是一张小狗的图片。
小狗就是正常的小土狗，站在米黄色的地板上歪着头摇尾巴，毛色以黑色为主，仅四肢延上到胸脯和眼周带点黄绒。
“很可爱。”施照卿看过照片后夸奖，以为是他的小狗狗。
小朋友听了没有太大的波动，依旧淡定吃着雪糕，滴溜转着大眼睛四处看着摊上的其他摆件。
“能做出来吗师父？”多相也看一眼。
施照卿放下手机，找出黑色和黄色粘土，一边给好久没用的工具擦灰，一边说：“q版的没问题，咱又不是写实派。”
黑色的粘土揉成小团做身子，四肢和眼睛周围点缀了深黄色，一通捣鼓，施照卿虽然不是专业的，做出来的小狗好歹十分也有八分像。
不用十来分钟，一只站着摇尾巴的歪头小狗就做好了，施照卿从下面取出一个玻璃防尘罩展示盒，将小狗放了进去。
“呐，你的小狗做好啦。”
小朋友吃完甜筒，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付钱。”
这是第一单，施照卿也没有提前准备零钱，她把手机还给小朋友，叫多相去阿姨那里换零钱，然后端起小狗放进小朋友怀里：“小狗先抱着，你要等一下哦，那个姐姐去给你零钱了。”
小朋友乖乖点头，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抓着手机，等到多相找回他零钱，便揣着一张皱巴巴、老得不像话的二十元钱，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的亭子去了。
亭子被树挡住，施照卿不放心一个小朋友独自行走，踮着脚远远看着。
小朋友走到亭子边，将怀里的小狗递出去，然后张开双臂扑进了家长怀中，那双手稳稳将他抱进了亭子里。
王齐多相也看着，见此不由得吐槽一句：“什么家长啊，让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跑来买玩具。”
施照卿没回话，看到那孩子找到大人就放下了心，安心看着自己的小摊子。
开张了，终于开张了，施照卿将那五十元小心折叠好，拍了拍荷包，对多相说：“师父开张了，请你喝奶茶。”
“奶茶？好啊！”王齐多相鼓掌。
一晚上就干成一单，赚了三十块，再买两杯奶茶，差不多一晚上就白干了。
王齐多相哪想这些，高高兴兴接过奶茶吸溜两口，大眼睛顿时亮的像车上挂着的灯泡，着急忙慌咽下口里的甜水，不可置信问施照卿：“奶茶？”
施照卿见她这反应着实吃了一惊，多相难道没喝过奶茶？不可能啊，这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没喝过？”
“喝没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没喝过，施照卿恍惚，有些可怜这孩子，这么大人了居然奶茶都没喝过。
但转眼又看到多相手上那价值不菲的腕表，一下又想起她的身份，哦，大小姐来着，可能不是喝不起，是这东西压根没机会进人家嘴里被品尝。
施照卿顿时心疼自己，觉得应该让她请自己喝奶茶，而不是我这个失业者请她喝奶茶。
实在没生意，收摊。
已经快十一点了，施照卿拍拍屁股站起来，招呼在广场上玩的正乐呵的多相，收摊骑车打道回府了。
此时街上游荡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前面再拐个弯就到小区楼下了，施照卿一看人行道上没什么人，便招呼多相从大马路上拐进人行道，一会儿好停车。
这是个小斜坡，上了人行道多相就减了速度，爬坡竟然有些费劲。
路过一个黑漆漆的巷口，有阵凉风从里面吹出来，施照卿浑身一麻，顿觉寒冷，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在压到一个井盖后三轮车小小颠簸一下，走出不到十米竟然就爬不动坡了，施照卿皱眉看向仪表：“没电了？”
王齐多相白着脸，语气不太对劲：“有，有电。”
“这个坡爬不动吗？”
“不是的。”
“拧油门啊。”
“师父，油门我拧到底了……”
一句话让施照卿后脊发凉，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转头看到王齐多相把着油门的手腕，已经使了最大的力气往下扭。
事情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王齐多相浑身发凉头冒冷汗，疯狂咽着口水，害怕到整个人都在发抖。
“师父，车……车不动了。”
车确实不动了，但是又还没有熄火，仍然能听到车轮转动摩擦地表的声音。施照卿僵在座椅上，心里骂了一声，看来是见鬼了。
王齐多相没遇到过这种事，此时有些被吓懵了头，松了车把也没有熄火，一把抱住了施照卿的手臂。
“师父，你回头看看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拉住我们车了。”
施照卿拧了钥匙，当真回头看了一眼。
天上的月亮被遮掩的严严实实，路灯早就坏了，车前唯一的光源也随着车子的熄火消失了。这一片一下暗的过分，施照卿这一回头，吓得恨不得头发都倒竖起来。
真的撞鬼了。
一个身子佝偻的黑影站在她们的电动三轮后面，黑影两臂弯曲紧紧抓着车尾，迫使车子前进不得半分。
他黑得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在施照卿回头的时候，缓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来，诡异的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王齐多相，快下车！”施照卿嗓子发紧，几乎要喊破音来，二话不说拽过吓傻的多相跑下三轮车。
落地刚跑出几步，周围的情景顷刻间发生了变化，一场黑雾漫过，三轮车不见了，街巷也没了。
刺耳尖锐的叫声充斥耳膜，施照卿疼的眼前一花，跌倒在地上。
“师父，快跑！”
王齐多相的吼声传来，眼前清晰，面前的路面不断滴撒有深色液体，一滴一滴由远处汇过来聚成一滩。
那是什么，施照卿一个愣神，忽然闻见浓重的血腥味，脸色一变，那滩深黑的血液中央荡开波纹，一个泡泡从底下冒了出来随后破裂。
不好，有东西要出来，施照卿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枯瘦的血手从中伸了出来，闪电般一把抓住施照卿的脚腕，巨大的拉力使得施照卿难以抗拒，正一点一点往血滩里滑去。
“多相！”施照卿翻身趴在地上，不断踢着腿试图挣脱，拼了命往外爬去。
王齐多相连滚带爬跑过来，慌忙抓住施照卿的手臂往外拉，那只血手力大无比，感到阻力后竟然顿了顿，随后被王齐多相慌乱中急急踩的几脚吓得收了回去。
施照卿喘着气爬起来，心有余悸，回身发现那滩血液也跟着消失了。
“师父，你没事吧？”王齐多相抓着她的手，吓得不轻。
施照卿尚未说话，一股带着湿气的阴风再度吹来，施照卿连忙抬臂环住多相将她护住，两人弯腰躲避。
多相一抹脸上被吹来的水汽，放下手却被施照卿一把抓住，多相一看手上的湿润立马呆住。
这不是水汽，这是血。
“师师父，救命。”多相颤抖着声音。
“快跑。”施照卿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一脚迈出，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施照卿拉着王齐多相愣愣站在大马路上，刺眼的车灯晃过，一辆超速行驶的机车直冲两人而来。